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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邓拓笔下的《燕山夜话》现场(第一集)

 二马仔 2025-04-25

这篇文章,是2023年3月,为纪念“北京晚报”创刊65周年(1958-2023)所作,在《北京晚报》(五色土)上以两个整版发表。此后,在北京日报短视频上,还有八期节目。

贾岛衣冠冢:邓拓如此评价这位唐代诗人

现当代著名文化人、学者,曾经担任“人民日报”社长、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的邓拓的《燕山夜话》,是《北京晚报》“五色土”副刊的一个小小专栏。这份报纸的受众群体,基本上是北京本地市民。所以,如何讲述北京故事,讲述北京市民所熟悉的故事,在物质生活并不充裕的条件下如何满足民众的精神需求,便就成为邓拓写作的初衷。

写北京人的故事,从古人写起。在《燕山夜话》中,邓拓为贾岛立传,为宛平大小米立传,为刘献廷立传,为李三才立传,为抗战英雄白乙化立传。作为来自福州的政治家、文学家,邓拓为他“第二故乡”的许多北京人物来立传。

在《贾岛的创作态度》一文中,邓拓这样写道:“现时北京市所属各区、各县,在历史上曾经出现了许多著名的人物,有文有武,数以百计。其中有一个著名的大诗人,就是唐代的贾岛。”

“据《旧唐书》等记载,贾岛是当时范阳郡的人。唐代设置的范阳郡,包括现在的大兴、房山、昌平、顺义等县。这一带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属于幽燕之地,英雄豪侠慷慨悲歌,成了传统的风气。正如贾岛在一首题为《剑客》的五言绝句中写的:'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邓拓的目光,虽然聚焦在“老北京人”贾岛身上,但却要通过贾岛的创作态度,来一抒自己的胸臆。所以,这篇文章的主要部分,都是讲贾岛如何进行创作。

当然,邓拓对于贾岛籍贯的考证,基本上是无误的。只是,他不清楚贾岛具体来自范阳郡的何处。就在邓拓创作《贾岛的创作态度》一文时,位于房山区的贾岛衣冠冢依然完好,只是祭祀贾公的祠堂已拆。

根据《房山县志》等史籍的记载,贾岛应该是房山人。然贾岛的衣冠冢,为何要被安置在房山城南的石楼乡二站村,至今还无人能说清楚。贾岛衣冠冢的初建时间无人知晓,且荒废已久。到了明正德十一年(1516 )御史卢其按来到房山,见到了破败不堪的贾岛衣冠冢。待重修后,由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撰文立碑于此。进入清代,衣冠冢被旗人圈占,从而再度荒没。到了康熙三十五年(1696),房山知县罗在公重修衣冠冢,并于南侧建成贾公祠。房山既然是贾岛的衣冠冢,那么他的坟墓又在哪里?根据唐人苏绛《唐故司仓参军贾公墓铭》记载,贾岛是会昌三年(843)卒于普州司仓参军的任所之中。次年,贾岛的夫人刘氏承其遗志,将他葬在了四川安岳。

就在邓拓写作贾岛往事的两年后,贾岛衣冠冢遭到损毁。多年之后,房山区文物部门重修衣冠冢,并将搜集到的两块遗碑立于衣冠冢前,这也算是对历史有个交代。

密云的杨家庙与张公庙:两座庙的兴废

一次短途旅行,让邓拓得到了创作的灵感。这或许就是旅行的最大收获之一。在一篇题为《两座庙的兴废》的文章里,邓拓这样写道:“最近有一个偶然的机会,路过古北口,参观了一座'杨家庙’,新修的庙宇,煞是好看;回来路过潮白河畔的狐奴山下,又寻访了一座“张公庙”,却只剩下一堆瓦砾,已经看不见庙宇了。这两座庙的一兴一废,使人不禁会发生一些感慨。”

对于“文化机关拨款兴修的杨家庙”,邓拓似乎并不认同。针对重修此庙的动机,邓拓解释道:“由于杨家将的传说流传久远,深入人心,各地方的群众都希望自己本地的历史,与杨家将能够发生某些联系,这种感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认真考察实际存在的历史文物,我们就不能把传说当做真迹。”

紧接着,邓拓从史料中直接提取信息并得出结论:“这位'老令公’活动的地区,始终只在雁北、察南,根本没有到过古北口附近。”“杨业战败被擒的地方,也是在雁门关以北的陈家谷口”。

至于杨业的儿子杨延朗(后来改名为延昭)、孙子杨文广的活动区域,根据邓拓的考察,皆距离古北口很远。

邓拓最后总结道:“不但民间流传的杨家将故事本身,有许多牵强附会,不合历史事实;而且,杨家将的活动根本与古北口没有关系,这是非常明显的。”古北口地区该保护的长城要塞“仍然是一片荒凉,没有修整”,当地“却偏偏把一座与此地无关的杨家庙修缮一新,这真叫人莫名其妙。至于庙内所有的塑像都十分拙劣,就更不用提了。”邓拓对此愤愤不平。

其实,这座被修葺一新的杨公庙,也并未存留多久。数年之后,庙宇的大部分建筑都被拆毁,只剩下山门、配殿等。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杨公庙才由当地政府出资重修。当然,杨公庙中的塑像,皆以“杨家将”的演义小说为蓝本。邓拓眼中“十分拙劣”的人物塑造,亦或无甚改观。

接下来,还有更令邓拓气愤的,那便是见到了潮白河畔狐奴山下“久已毁坏,却一直无人理睬”的“张公庙”。这座张公庙是纪念东汉光武帝时期一位文武兼长的著名人物张堪的庙宇。而我国北方种稻的历史,正是从二千年前的张堪开始的。

“按照县志的记载,我找到了这座'张公庙’的遗址,然而,它却已毁坏多年了。据当地干部说,从前还有两块碑,也被弄去铺路了。”有据可查的任其荒废,或干脆拆毁;道听途说的却重新修缮,观者如云。对于深谙中国历史的邓拓而言,这的确是莫大的悲哀。

邓拓寻访张公庙遗址的将近半个世纪之后,我在顺义区北小营北府村前的狐奴山下,见到了被当地俗称“呼城坡”的狐奴城遗址。当然,张公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在当地村民并没有忘记张堪。毕竟张堪让当地百姓过上了相对富足的生活,他的孙子张衡更是鼎鼎大名的东汉时期官员、文学家、科学家。而今,张公庙遗址所在的前鲁各庄村建成了张堪纪念馆,向世人展示张堪的历史贡献。

碧云寺:你知道它身后的“弹棋盘”吗

邓拓写作《燕山夜话》,正赶上经济困难时期。北京市民的物质生活较为艰难,精神生活也相对贫乏。此时的邓拓,想到了中国古代的一种游戏“弹棋”。用它来愉悦身心、丰富市民生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是种不错的娱乐方式,但它却消失已久。为了将其重新带回民众的视野,邓拓在《你知道“弹棋”吗?》一文中,便从传说中的一块大石头开始聊起。“北京西山碧云寺后头,据说有一块大石,上面刻了一个棋盘。它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象棋盘,也不是围棋盘,而是弹棋盘。相传这个弹棋盘是距今七百五十年前金章宗用过的。”

“这个弹棋盘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可惜我到碧云寺没有看见它,向园林管理人员打听也不得要领。但是在明代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中却有记载,可见这不是毫无根据的传闻,我们很有可能把它寻找出来。”

弹棋到底也未重返北京市民的娱乐领域。而碧云寺后的“弹棋盘”石头,也没有被找寻到。至于邓拓所提及《帝京景物略》中的那段记载,也是不存在的。既然金章宗未用碧云寺附近的石盘下过棋,他是否用别处的石盘下过棋呢?答案倒是有一个,八大处。

八大处有个棋盘石,由于状如棺材,所以被当地人称为“棺材石”。但这块棋盘石也是用来下弹棋的么?这个疑问或许还没人能够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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