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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梦(2012-5-25)
2012-11-12 | 阅:  转:  |  分享 
  
人生如梦



在泉城市的一个幽静的院落里。绿树成荫的庭院中央,有一道半圆形的长廊,青藤爬满了长廊的上空,将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形成了一道翠绿的、甚至绿的有点醉人的景观。许多藤条调皮的探下头来,望着长廊下在长椅上坐着的一个人。这人今年60多岁。60多岁,对当代人来说,似乎并不算老,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老天爷赐给每个人的命运是不相同的,命运不同,生活的轨迹自然不同。你看,60多年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已经在他额上、脸上、乃至脖颈上刻满一道道皱纹,深的、浅的,长的、短的,道道皱纹里都好像装满了人世间的沧桑岁月,镌刻着他的苦辣酸甜。

这人姓杨,只因为在他年轻的时候,发表了几篇小说、诗歌,用的笔名是杨树,因此,不只是人们对他的尊敬,还是对他的调侃,杨树的名字叫了起来,反倒本名被人遗忘。因此,为了叙述的方便,今天,我们也在这里把他叫做杨树吧。

60多岁的杨树因患心脑血管病,思维已比不得从前,但头脑也没有退化到呆痴的地步。不知为什么,近年来许多往事常常地爬上他的心头。有时候他想,这大概就是步入老年的一种征兆吧。也许是人到了这把年纪,回忆就成了最大的精神享受,要不近日来,他怎么老是陷入对往事、尤其是对妻子的回忆之中……

他的妻子,名叫春,春与杨树同岁,但生日比他大,因此,在几十年来的日常生活中,,就不由自主地扮演了姐姐的角色。杨树生性有点懒惰,因此,也就有点耍赖的爬上了弟弟位置。在春的操劳下,甚至宠惯下,年轻时,杨树对家里的事情基本上不参与,一门心思地把精力用在工作上,只是在家里遇到大事的时候,如对父母的赡养、对孩子的照顾了、对社会的交际来往了,才充当一下户主的角色。虽然有点不尊重妇女的感觉,但谁让人家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所以风风雨雨中过了30多年,两个人之间从没吵过架。直到前不久,妻子的身体似乎有点撑不住劲了,老师今天病明天痛的。好在有两个女儿,前几天,老伴儿被小女儿接到南方的S城去了,自己有大女儿照顾着。可自从老伴离开以后,杨树觉得就像丢了魂一样,没着没落的。想想与春朝夕相处的这三十多年,用人生如梦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

……



1978年旧历的二月初二,在一条较宽的土路上,杨树用自行车带着邻家的嫂子去镇子上相亲。初春的季节,咋暖还寒,在麦田里的畦埂上,在太阳晒不到的背阴处,斑斑驳驳的残雪还不愿离去的苟存着。路旁的杨柳啊、野草啊尚未吐芽,只是枝条上,地皮上隐隐约约的显出那么几丝绿色,这大概就是“遥看草色近却无”吧。广袤的田野里,从事大集体生产的人们,有的在植树,有的在向春地里运肥,作为生产大队长的他,除了同熟悉的人们打几声招呼外,基本不作声,默默地骑着车子,并听着嫂子在嘱咐着什么。

说实在话,对这门亲事他根本没挂在心上,似乎只是为自己找一件东西,或者说为自己找一件抵挡对手进攻的“盾牌”而已。什么原因?那还得从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不成功的初恋谈起。

那是前年的麦收以后,作为大队党支部成员的他,去市委党校参加培训。同桌的是一位叫虹的邻村女团支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俊秀的脸庞、明亮的眸子,还有两条在肩膀上摆来摆去就像撩扰着杨树心思的小辫。虹精明干练,回答问题思路清晰,逻辑性很强。记得笔记工整潇洒,隽秀的笔迹丝毫无逊于男子。同桌之间免不了相互商量切磋,杨树对虹逐渐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或许是惺惺相惜吧,虹对杨树也从心里有了那种难以名状的好感。每当两人的眼光偶尔相视的瞬间,就像迸发出电火花一样,相对一笑,马上把目光移开,虹的脸上就飞出些许红晕。开饭的时候,两人总是寻一处寂静的去处,相对而坐,边吃饭边抬起头来,注视一下对方的眼睛,眸子里便好像放射出那种叫做脉脉含情的眼神。刚吃完饭,虹借口让杨树给她检查笔记什么的,悄悄地把杨树的碗筷拿去洗刷。隔不上两天,虹就又开始学雷锋做好事了,把杨树穿脏了的衣衫拿去洗,当然,为了遮人耳目,也时不时地也拿走别人的一件两件。这些无声的举动,在杨树的心海中无疑像投入了一块巨石,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涟漪一圈圈的越来越大。他失眠了,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的结果,是在第二天归还虹的《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扉页上,多了一张纸条。上边写道: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观鱼柳溪旁,

听泉石上流。

月儿像懂得年轻人的心思,悄悄的爬上杨柳的梢头,在淡淡的云朵后边,从疏密相间的柳丝间,偷偷的观察着人间的一切,在市委党校西门外的柳溪河边沙滩上,一双男女并肩来回徘徊着,然后,寻一块青石板依偎着坐下,缠缠绵绵的诉说着什么。有时低声哭泣,有时又发出会心的笑声。从虹的讲述中,杨树知道了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从小跟着哥嫂长大。苦难的童年,培养了她倔强的脾气和不怕吃苦的性格,也造就了她比别人更知人间冷暖的秉性。靠着哥嫂的照顾和自己的辛勤劳作,终于出落成一个思想进步、勤劳聪慧的少女。听着虹的一切,作为一个初涉爱河、第一次倾听一个异性伙伴卿卿我我诉说的杨树,心情感外激动,他为她悲伤、为她高兴。两人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相互倾听对方那跳动的心声。

从那一晚上起,两人的情感发生了质的变化,感到倾听对方的声音就是一种快乐,一种幸福。有时候人多无法交流,就在一张纸上写些什么。别的人有时抢过去,但谁也看不懂什么。因为这些拼音文字乱七八糟的,根本拼不出什么语言。只有杨树与虹才能理解其中之意,只有把汉语拼音的声母后推一位,才能拼出他们的心中之音。

地下的爱河就这样满满的、然而却又是欢快的流淌着。直到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为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杨树与虹的事渐渐地被人们好奇的、或演义性的传开去。到了真正接触到谈婚论家的地步。不知是嫌杨树家里贫,还是听了别人的谗言,虹的哥嫂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说如果虹执意嫁给杨树的话,从此就不准虹迈进娘家门。一边是情投意合的好友,一边是把自己从小养大成人的哥嫂,虹的心里在折磨中艰难的进行着抉择。最终的结果是以斩断情缘为代价,以保证今后有娘家可走。

杨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在最后分手的那个晚上,一封封的来往书信,一页页沾满泪水的诗稿,在缭绕的火焰上燃烧着、燃烧着。望着一片一片泛着红光的灰烬在火舌上方飞舞,他突然想到了黛玉的诗:

“眼空垂泪泪空垂,暗撒闲抛更向谁……”

他想到了世间的无情,他咒恨世俗的险恶。他认定自己再也不涉足爱河,就让自己来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落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但现实总是折磨这一个不想再自惹烦恼的男人。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作为一村之长,自己的单身生活,居然能成为被别人谩骂和羞辱的借口。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土蒸暑士气,丁壮在南冈……”,就像古诗中描写的一样,1977年夏季说来就来,刮了几夜的南风,小麦熟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到处是一片金黄,到处飘溢着淡淡的麦香。但由于收割机械寥寥无几,为了抢收,满坡的小麦还是要靠人们躬着腰一镰一镰的去割。许多地块的麦子熟过了头,麦粒撑破它的胎衣,焦急地望着劳作的人们。俗话说,“九成麦,十成收。十成麦,一成丢”。收割时稍有不慎,地下就会落下一汪汪的麦粒,看了着实让人心疼。

就在一天上午,一个曾受到生产队处罚的社员,故意将一个个捆好的小麦提起扔下,一洼洼的麦粒丢弃田间。被正在检查生产的杨树发现:

“××,你怎么能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

“这样不行,你快把麦子一洼洼捡起来”

“哼,就你他妈先进,就你他妈思想好。亏你这么能,如今连个媳妇也找不上”

“不找媳妇,这碍你什么事了”

“我的领导,不好看呀,为了全大队的荣誉,要不要我从牲口棚给你去牵一个舐牛”

听到这话,杨树的脑袋就像被人用木棍猛地砸了一下,头“嗡”的大了许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个人问题,竟会成为被人谩骂的工具,成为羞辱自己其实也干扰生产的一个借口。他强忍着内心的悲愤,强忍着莫大的羞辱,在社员们的齐声谴责下,制止了那人的无赖行径。回到家中,他禁不住失声痛哭。知道了实情的父亲,气的头颅颤抖。母亲望着受到羞辱的孩子,无声的站在杨树身边,泪水顺着脸颊不住流下,点点滴在儿子的身上,疼在她的心上。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杨树决定改变自己的初衷。为了父母,为了工作,为了自己,他要找对象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邻家的嫂子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了他,他同意了。不管对方长得咋样,不管她个子是高是矮,不管脾气性格是好是坏,总之,只要是个女人,只要能成为他的媳妇,只要不被人再“从牲口棚给牵一个舐牛”,只要不让疼爱自己的父母跟着自己伤心落泪,只要……

总之,他,杨树,他要找媳妇了,要结婚了。

相亲的镇子到了,经过简单的“浏览”之后,很快双方就点击了“确定”。在经过半年的走动之后,总共用了不到300元的彩礼,媳妇——一个叫春的女人,就走进了自己的家门,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门,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就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春时年25岁,个子一米五几。齐耳的发型下面容清瘦,一双明亮的眼神中透着农家女特有的精明善良。农村里谈婚论嫁本事很早的,只是因为伺候多病的母亲,虽然多少人给她提亲,她都没有应允,所以才等到了这么大的年龄。对这个走近自己身边的女人,说心里话,杨树谈不上有什么反感,但也说不上有什么情感。反正,它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此以后再不会使自己蒙受耻辱的女人,一个可以抵挡别人攻击的“盾牌”。

为了加深小两口的感情,好心的母亲常叫小两口去赶集,去看电影。两人遵命而行,只是到了集市,杨树就大方的把钱交给春,叫她去采买。而自己就钻进书店去读书了。看电影的时候,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不说一句话,似乎看得那么投入,以至于一个大概认错了人的姑娘,靠在自己的胸前近半个小时自己全然不知,直到那姑娘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尴尬的笑着跑开。有那么几个晚上,杨树从春的眼睛里读出了泪光,读出了悄悄忍受着委屈的心灵。这时他从心理上感到了某种内疚、某种无言的自责。是的,作为一个女人,春算不上那么漂亮,但自从进入自己的生活后,她在与公婆、小叔小姑的相处中,在与自己的朝夕相伴中,简直无可挑剔。在参加集体生产劳动中,也处处受到社员们的赞扬,但为什么在自己的心上,就不能真正让她得到应有的位置?有时候,杨树常常陷入一种矛盾的沉思之中。

有道是,心诚则至,金石为开。想不到突然发生的一件事,使这种不即不离的状况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秋天,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剧烈的疼痛使杨树在床上滚来滚去,豆大的汗珠从头上、身上渗出,湿透了衣衫。这时的春,从一时的慌乱中很快地镇定下来,不顾一切的钻进风雨中。很快,她找来了开拖拉机的大哥和帮忙的乡亲,在众人的帮助下,疼痛得有些痉挛的杨树被抬上了拖拉机。在去县城的路上,疼痛使他恨不得一头扎下去摔死才好。但春紧紧地把他抱在怀中,一边安慰着,一边用大拇指掐着杨树的虎口穴。望着疼得牙龈都已经变青的丈夫,她轻轻的哭泣着、有声的祷告着:“老天爷,你这是叫他怎么了……行行好,不要再作践他了”。

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在病人痛苦的呻吟中,医生的各种检查按照程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丈夫的抖颤中,春的心一遍一遍的忍受着比病人更痛苦的煎熬。直到注射上止痛针,丈夫停止呻吟后,春才像一团棉花一样,软软的跌坐在地上,长时间的站不起来。要知道,这时候的春,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经诊断,杨树患有肾结石,那剧烈的疼痛,正是结石经泌尿管向膀胱移动的时候。为了彻底治愈这一病症,医生建议用以鸡内金、海金沙、金钱草为主的中药化石排石。每天一副中药,直到痊愈为止。于是,每天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在燃烧的灶火旁,春便像一个懂医道的女人,在灶前煎熬中药。红色的灶火映照着她那善良的脸庞,熏黑了的饭屋墙壁上,投射出她默默操劳的身影。

为了给杨树保养身体,春从娘家牵来了一只奶羊,每天清晨,跪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挤着羊奶,然后将鲜奶熬热端在杨树的面前。有一次,为了给奶羊割喂食的青草,天刚蒙蒙亮,春就背起篮子离开了家门。深秋的晨间,露水大得很,一不小心,春带着六个月的身孕从崖上滚下,一阵阵强烈的疼痛几乎使她昏迷过去。但她稍稍镇定一下后,仍然坚持着把草割了回来。

三个月的时间,一百多副叫做“三金汤”的中药,一点一点地融化掉杨树膀胱中的结石。也就在这三个月内,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像“三金汤”化开、治愈了结石一样,渐渐的化解了杨树那颗冷却了的、缺少真情的心灵,开始以一个丈夫的责任,一个有人性的心理去对待这个被自己冷落了半年多的女人。

寂静的深夜,春渐渐地进入梦乡,但内疚的杨树,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无奈,披衣下床,来到院中。皎洁的月光像明镜一样,映照着这个有心事的男人。对着明月,他想到了自己的一切,万千心思涌上心头,深深的自责发端笔下,很快,一篇名为《月光下,自责的追念》的诗歌跃然纸上,诗中写道:

月光辉映在

这恬静相视的时刻

啊,我的春

你是否知道,

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结合。

谁又能相信,

同窗相偎的夫妻,

却来源于一个无赖可鄙的谗说。



那是在一个收获的季节,

可耻的无赖把丰收女神揉搓

正义使我仗义执言

却招来了污秽的毒辣口舌:

“取不到老婆的光棍汉

要不要到牲口棚去牵一个。“

我想回击,但手中没有武器,

我想说,但喉中像异物哽咽

我想哭,但泪水不能向无赖屈服

只能忍受心灵的创伤,

任凭嘴角的肌肉抽搐哆嗦。

为了寻找遮挡谗言的盾牌

无论怎样、不管一切,

我需要寻找一位异性

就这样,你奇怪地走进了我的生活。



夜晚,我看到你偷偷地流泪,

清晨,你却用笑容遮盖起一切。

对着无情的我,

你热情的捧出你的善良。

对着善良的你

我却像石头一般的无情冷漠



当我被病魔击倒的时候,

你无怨无悔,

把爱一勺勺喂入我的心田

当你,怀揣着胎儿奔波的时刻,

我却享受着你的辛劳

身上流淌着的泊泊的冷血。



罪过,一个在心中冷酷的我,

良心,在诅咒他卑鄙的过错。

一个人,岂能变成无情的石头,

爱情啊,难道驱不走心中的魔?



啊,春,

你就像和煦的风,

催绿杨柳暖大地。

你又像湿润的雨,

浇灌田园润荒漠。

当顽石化为尘土,

你向里面滴入心血

捏个人儿说:从今后,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

就像李双双和孙喜旺的先结婚后恋爱一样,杨树与春的感情逐渐亲密起来,小两口之间的话多了,眼神中增添了夫妻两个人之间的那种特有的温柔与默契。每到晚上,如果杨树要出去玩耍,春准不愿意,他希望自己的丈夫多留在自己身边。这时候,丈夫就故意逗他玩,趁她不注意,紧走几步装着要逃走的样子。这时候,性急的春竞能抢前几步挡在丈夫的面前,紧紧搂着杨树的腰,连推带抱的把他弄回房中,将嘴轻轻的贴在丈夫的唇边,在强烈的吻后,相视而笑的走向床前/



春是那种传统的农村妇女,在与杨树婚后的岁月中,在生产中,她与男劳力一样辛勤劳作,耕播收获样样在行,干起活来从不惜力,受到街坊邻舍间的一致夸奖。在生活中,宽容大量,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婚后多少年,与公婆、丈夫一起努力,先后盖起了两处宅院。八十年代初期,农村那时候还不十分富裕,农村里盖砖瓦房的较少,需要拓土坯垒墙。另外打预制件、推土垫地基、搬砖、和泥等,这些都是很累的活儿,但瘦弱的她一点不比丈夫差。比如和泥拓土坯的时候,为了加快进度,她经常穿着胶靴,跳入泥堆中,用脚一下一下去踩。由于这些活一般都放在春前秋后农闲的时候进行,冰凉的泥水刺激着她的神经。就在房子盖好后不久,她病倒了。两条腿不能走路,像针扎着一样的疼。经医生诊断,为风湿性神经痛。就像造物主的故意安排,这给了杨树一次忏悔的机会。

白天,由于他要负责全村的生产,照料春的事一般由母亲负责。每当晚上,杨树就像一个“特级护理”,开始上岗了。先是燃起灶火,将中药放进锅内慢慢的熬好。然后将春扶起抱到床沿上,后边用棉被倚住,开始蘸着中药水,一下一下的给妻子烫腿。从脚开始,先下后上、先左后右,水既不能热,又不能凉,经过大约一个小时,将春的双腿再慢慢的放回棉被内。药物洗浴完成后,第二个环节的治疗又开始了。一是用烤灯给妻子进行热疗,二是将淘换到的铁屑用食醋拌好,装进袋内,然后放在妻子的腿下,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实行热敷疗法。每当这时,望着忙碌的丈夫,春的眼中总是含着泪花。

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中西医疗法的综合治疗,二百多天后,春能站起来了,能迈开双腿走路了,能到田间参加劳动生产了,风湿性神经痛这一难以治愈的顽疾,终于在爱的力量面前退却,直到现在也不敢在来侵袭。看到妻子恢复了青春活力的样子,杨树仿佛感到了爱的力量的伟大,甚至感到了自己的伟大。这时的春,也从二百个日日夜夜中,真正的体会到夫妻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那种同甘共苦的充实。

光阴荏苒,弹指一挥间,杨树与春的婚姻已经进入了三十几个年头,步履蹒跚的走到了今天。三十多年中,春为他生养子女,侍候老人,起房造屋,照料叔姑。从乡下跟到城里,从青春时代道两鬓斑白,不容易啊……

春是朴实善良的,在她的心目中,孝敬父母、操持家务,照顾丈夫、弟妹本来就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而那些自私自利、不赡养父母的人,在她的眼中,无异于禽兽天地难容。记得前几年,杨树九十多岁的父亲,因摔了一跤,一病不起,其间的吃喝拉撒都要靠人照顾。搬进城里十多年的春,一点也不改农村媳妇的样子,与兄弟妯娌们精心的照料着年老的公公。父亲因患有前列腺肥大和便秘,排泄是个大问题,小便不到半小时一次,但大便却要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每当这时,往往是最紧张的时刻。有时候,父亲拉不下来,憋得难受,春就会想尽办法的去弄,喝香油水、向肛门中挤药物,实在不行,就只有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给父亲往外去抠。父亲躺在床上整整七个多月,直到去世,这样的照料也就进行了七个月。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做儿媳的能长时期的这样照顾公婆,不是善良贤惠又是什么。每当看到这些、想起这些,在杨树的心底,总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敬佩之情,感激之情。

不知不觉间,三十多年过去了,就好像一场梦。直到今天,杨树好像才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没有永恒的定义因为每个人的体会和感悟不同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一定要地不管相爱的时间长是短,能始终地相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能把握的幸福。当有一天,老得走也走不动时,记忆深处还留着曾给自己的人,那才是一生中最大幸福和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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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蕴毅图书馆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