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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见山
2018-02-04 | 阅:  转:  |  分享 
  
《燕赵都市报》2018年1月30日第21版





开门见山



姚彩霞/文



山梁驮着一枚巨大的火球,光芒四射而意味深长,倏地大笔一挥将奔放的热情挥霍一空。

背阴的山坡上,一只蜜蜂,头颅坚硬突出,双翅向后抿,头朝下,细长的腿脚匍匐在蚕豆大的野花上,花蕊上花粉乱颤,如一面面小旗,猎猎飘扬。

坐一夜火车,转乘汽车,步行两个来小时,涉沙河,穿竹林,绕过水库,眼前蓦然出现一座村落,村头向北,但见两扇朱漆大门与绵延的山峦相对,一座宽敞的院落便是舅舅家。

开门见山,比喻舅舅家最是恰当。

即使舅舅家院门紧闭,踮起脚,目光越过院墙,高低错落的田塍、起伏耸立的山脉一览无余。日光朗照,一根火柴棍儿大的人儿赶着犄角向外张的老牯牛在山上走,从视线此端缓慢移至彼端,很久很久,乡下的时光历来如此沉静悠长,经得起端详。

如果大门敞开,门外一片空地,俨然是舅舅眼里的广场。广场北边堆着蒙古包似的两座柴火垛,一座是劈柴,一座是绒草。草引火,柴烧锅。每年秋天,舅舅要翻几座山去打柴,一周之后肩挑沉重巨大如两座山一般的柴捆,颤悠悠归来。广场南端一口水井,石阶上长满青苔,井与主人相互陪伴不离不弃。一只猩红冠子脚穿黄靴子身披宝石蓝羽毛的大公鸡,歪着头用一只眼睛打量客人,十几只芦花鸡散漫地在稻田里觅食。田畴袒露胸膛,涵养地力,为来年奉献芳华。一条小河贴着广场边缘欢畅流淌,河水从何而来,流向何方,始终是公鸡母鸡们不解的谜。夕阳斜照,在暮霭笼罩的天光里火烧云肆意泼墨,山上瑰丽壮美,山下静谧安详。

明天要下雨吗?我问。

舅舅用方言说,没事,不会下雨。

“外公外婆请开门,我是你家一口人儿。”童谣犹在耳边回响,蹒跚的童年脚步在深远的背景上若隐若现,迤逦而行。站在广场抬头南望,山腰林木葱茏之处隐约可见外公的身影。外婆呢,惟愿在面向浩渺湖水背靠低缓山坡的开阔地安身。舅舅的孝,只为参透外公外婆的心思,使两位老人在另一个世界互不相扰或埋怨。

晚饭,因我的远道而来,舅舅喝酒,宴客。

院儿里的枇杷树、红豆杉已经蹿过屋檐,一片蓊郁。工具棚里的电动三轮车、摩托车、手扶拖拉机,在暮色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之光,公鸡母鸡唱着牧歌,款步从墙根的专用通道回到自己的卧榻,藏獒“多多”趴在牛屋前的旧磨盘旁,神情漠然。第一次开车送它来,多多尚未满月,再来时,它害羞地低着头,满腹心事。每一次辞别,它都会追着汽车狂奔,以为跑得快就能一起离开,不必独自飘零他乡。据说藏獒能活二十岁,现在它九岁,相当于人类的六十三岁。动物与人活在既定的时间长度之内,令人顿感生命悲伤,抚摸多多的后背,它用鼻子蹭我的腿,我望它,它望我,不禁泫然泪下。

舅舅的房屋修葺一新,彩钢瓦房顶,粉墙,装了天花板,卧室则铺设的木制地板,窗下的高低柜上一套音响和一台平板电视,各省卫视都能收看。

我在灶前烧火,舅妈掌勺煮饭烧菜,月光满地,树影临窗,风中树叶飒飒作响,饭菜的香味飘进院子,舅舅喊了一嗓子,吃饭!我和舅妈拿条毛巾互相掸去身上头上的柴灰,到院儿里去洗手。山村如梦,灯光映着或长或短的身影,客人们到齐了,舅舅为每只酒盅筛上酒,多多突然瓮声瓮气地吼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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