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与苏州园林花木白居易（772-846）在唐敬宗宝历元年（825）54岁时，於农历三月四日被任命为苏州刺史，二十九日由洛阳启程，五月五
日到达苏州。即上表谢恩，云：“江南诸州，苏最为大，兵数不少，税额至多。土虽沃而尚劳，人徒庶而未富，宜择循良之吏，委以抚绥。岂臣之琐
劣之才合当任使。”到郡后，即忙於公务，在给常州、湖州诸友诗，谓：“自到郡斋仅经旬日，方专公务，未及宴游，偷闲走笔题二十四韵。”秋，
又给好友微之（元稹）的诗曰：“清旦方堆案，黄昏始退公。可怜朝暮景，销在两衙中。”当年白居易就主持疏通山塘河，从阊门至虎丘，长七里，
沿河种植桃李莲荷数千。次年宝历二年（826）二月白居易坠马，伤腰足，卧养月余。五月又患眼疾，请假百日，萌生休官之念，思归。九月假满
罢郡，十月初离苏州返洛阳，实际在苏州约一年半时间。白居易勤政爱民，离任时苏州百姓十里相送。白居易诗《别苏州》：“浩浩姑苏民，郁郁长
洲城。”，“一时临水拜，十里随舟行。”白居易晚年将自己的诗文作了整理，初在长庆年间（821-824）编成50卷，又于开成四年（83
9）《白氏文集》成67卷定本，除家藏外，别录三本，一存庐山东林寺，一存东都圣善寺，一存苏州南禅寺。会昌二年（842）又增《后集》、
《续集》，前后共75卷（今存71卷），后人合成《白氏长庆集》。全集诗文约3700余篇，其中有关苏州的诗文约100余篇，主要集中在卷
21、卷24，在此后的卷集中还有多篇对苏州的追忆。白居易在苏州的诗词，提到许多当时苏州的园林植物，这些记述是考证唐代苏州园林花木史
的重要依据。现对一些主要树种与花草作一简介。一、柳柳是唐代苏州城市绿化的主要树种。白居易在写郡斋的诗中，有好几首都提到庭院中的
柳，另外专有一首《苏州柳》，说自己游遍各处，苏州是柳最多的地方，曰：“金谷园（在洛阳）中黄袅娜，曲江亭（在西安）畔碧婆娑。老来处处
游行遍，不似苏州柳最多。絮扑白头条拂面，使君无计奈春何。”这首诗中“絮扑白头条拂面”一句，说柳条拂面，应该证明当时苏州的柳，已有
许多是垂柳。白居易诗《小舫》写了河道两岸的柳，《夜归》记了皋桥的柳，宝历二年春，闲歩苏州街巷，诗《正月三日闲行》描绘“黄鹂巷口莺欲
语，乌鹊河头冰欲销。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鸳鸯荡漾双双翅，杨柳交加万万条。”离任时，诗《别苏州》记述了阊门的柳，“流水阊
门外，秋风吹柳条。从来送客处，今日自魂销。”二、槐宝历元年冬，白居易诗《西楼喜雪命宴》“宿云黄惨澹，晓雪白飘飖。散面遮槐市，堆
花压柳桥。”此处的“槐市”，是苏州街巷中种槐树的最早记述。“槐市”一词，出于汉代长安文人在槐林聚集，交流学述思想与交换书籍等的集市
而得名。苏州槐市的街景，一直延续到明末清初，徐崧（1617-1690）与张大纯（1637-1702）编篡的《百城烟水·苏州府·西楼
》（1690），在引录白居易诗后，又录张大纯诗《咏西楼古迹》“刺史风骚犹旦暮”，“千门树色色苏台晓，四壁虫声槐市秋。”“景物不殊人
去远”。张霦（生卒不详）诗“柳桥槐市依稀在”，“夕阳古木噪归鸦”。三、梅梅是苏州的原生树种，经长期人工培育，唐代苏州的梅已有果
梅与花梅两个栽培类型。白居易诗《新栽梅》，是苏州庭院观赏梅花最早的记述。诗曰：“池边新种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莫怕长洲桃李妒，今
年好为使君开。”说明原来在府衙园林中只有桃花与李花，梅花是白居易到任后新种的。此后，在梅史上第一部梅谱，出于南宋时苏州范成大（11
26-1193）的《范村梅谱》，录入2个果梅品种，7个花梅品种。四、紫薇白居易诗《紫薇花》，在苏州地方文献中是第一次记到紫薇。
诗曰：“紫薇花对紫微翁，名目虽同貌不同。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浔阳（江西九江）官舍双高树，兴善（长安的寺院）僧庭一大丛。
何似苏州安置处，花堂栏下月明中。”唐玄宗时，将当时的中央决策机构中书省改名紫微省，中书令称为紫微令，专掌诏诰呈奏之事的中书舍人，称
为紫微舍人，官署内又种许多紫薇。唐穆宗长庆元年（821）白居易为中书舍人，故在《紫薇花》诗中自称“紫微翁”。五、竹竹的种类很多
，苏州有原生的竹种。竹是苏州园林的主栽树种，白居易诗《题西亭》与《郡中西园》描绘了郡斋园林中的竹。“直廊抵曲房，窈窕深且虚。修竹夹
左右，清风来徐徐。”“院门闭松竹，庭径穿兰芷。”诗《题东武丘寺六韵》，写了虎丘寺庙园林的竹，“香刹看非远，祇园入始深。龙蟠松矫矫，
玉立竹森森。”唐时因避高祖李渊祖父李虎之讳，改虎丘为”武丘”。东晋时王珣、王珉兄弟舍宅建虎丘寺，当时在剑池东西分别有东西两寺。苏州
的竹种，在范成大的《吴郡志·土物》中始记录了三个种。金竹，又名黄皮刚竹，秆金黄色，在我国竹史中，《吴郡志》最早记录这个种；哺鸡竹，
又名护居竹，是吴地著名的食用筍竹；桃枝竹，明代文震亨的《长物志》认为即慈姥（孝）竹。六、橘苏州的洞庭橘在南北朝时已负盛名，南
朝吴均（469-520）的《饼说》提到各地最好的食物时，就有洞庭橘，谓：“今日之食，何者最先。”“洞庭负霜之橘。”在《全唐诗》与《
新唐书》中，多次有洞庭贡橘的记载。白居易在苏州到任的当年秋天，就亲自到西山（又名包山）督办贡橘采摘与贮运，前后整整6天。在《白居易
诗集》中，有5首诗记敍了这一过程。《拣贡橘书情》表达自己对君王的忠诚，诗曰：“洞庭贡橘拣宜精，太守勤王请自行。珠颗形容随日长，
琼浆气味得霜成。登山敢惜驽骀力，望阙难伸蝼蚁情。疏贱无由亲跪献，愿凭朱实表丹诚。”他一早从阊门出发，诗《早发赴洞庭舟中作》曰：“
阊门曙色欲苍苍，星月高低宿水光。”舟出郭15里，进入太湖，天已亮。“渐看海树红生日，遥见包山白带霜。”这次拣贡橘的船队规模，在《宿
湖中》提到“十只画船何处宿，洞庭山脚太湖心。”对于西山洞庭橘的种植壮观，在这几首诗中描绘为“树影霞光重叠深”，“苞霜新橘万株金”。
“掩映橘林千点火，泓澄潭水一盆油。”贡橘采集完成后，白居易给好友元稹的诗《泛太湖书事，寄微之》说：“报君一事君应羡，五宿澄波皓
月中。”白居易的二名从事张彤、周元范同往西山，各有诗补充了当时拣贡橘的情景，张彤诗《奉和白太守拣橘》“凌霜远涉太湖深，双卷朱旗望橘
林。树树笼烟疑带火，山山照日似悬金。行看采掇方盈手，暗觉馨香已满襟。拣选封题皆尽力，无人不感近臣心。”周元范诗《和白太守拣贡橘》
“离离朱实绿丛中，似火烧山处处红。影下寒林沈绿水，光摇高树照晴空。银章自竭人臣力，玉液谁知造化功。看取明朝船发后，馀香犹尚逐仁风。
”七、樱唐代苏州有樱桃与山樱两个种。樱桃是当时庭院的栽培种，既观花又食果，果红色，时已闻名，白居易有《吴樱桃》诗，以后在宋时苏
州又出黄果的蜡樱桃品质更优。山樱是分布在西部山区的野樱，是现代观赏樱花的原种，唐时陆龟蒙与皮日休的诗有记载。白居易樱桃诗有三首，《
吴樱桃》是记郡斋中的樱桃，夸赞苏州樱桃的色味，“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秾气味殊。洽恰举头千万颗，婆娑拂面两三株。鸟偷飞处衔将火，人
摘争时蹋破珠。可惜风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应无。”宝历二年春，州府打造一艘新船，白居易乘船春游。诗《小舫》描写了沿河两岸风光，记述了
苏州人家的樱桃。“小舫一艘新造了，轻装梁柱庳安篷。深坊静岸游应遍，浅水低桥去尽通。黄柳影笼随棹月，白蘋香起打头风。慢牵欲傍樱桃泊
，借问谁家花最红。”八、莲莲是我国原产的古老植物，已有3000年以上的栽培史，经过长期的人工培育，形成子莲、藕莲、花莲三个品种
群。唐代苏州的藕莲已为贡品，花莲已有重瓣品种与白花品种，并为庭园池塘常栽的水生花卉。白居易爱莲花，有多首诗写到郡中池塘的莲，在开通
的山塘河种了大量的莲，诗《武丘路》自注“去年重开寺路，桃李莲荷约种数千株。”还将苏州白莲引到洛阳家中。唐代北方的莲大多为红花品种，
白莲稀见。白居易在元和十年（815）被贬江州（江西九江），次年上庐山东林寺，看到池塘白莲，想取籽一粒，未得。诗《东林寺白莲》“东林
北塘水，湛湛见底青。中生白芙蓉（莲别名），菡萏（莲花名）三百茎。白日发光彩，清飚散芳馨。泄香银囊破，泻露玉盘倾。我渐尘垢眼，见此琼
瑶英。乃知红莲花，虚得清净名。夏萼敷未歇，秋房结才成。夜深众僧寝，独起绕池行。欲收一棵子，寄向长安城。但恐出山去，人间种不生。”到
苏州后的第二年，宝历二年（826）即给在洛阳的家中寄去太湖石与白莲，了却心愿。诗《莲石》“青石一两片，白莲三四枝。寄将东洛去，心与
物相随。石倚风前树，莲栽月下池。”离苏后，白居易仍然难忘苏州白莲，宝历三年（824），在洛阳诗《种白莲》：“吴中白藕洛中栽，莫恋江
南花懒开。万里携归尔知否，红蕉朱槿不将来。”大和六年（832），又诗《六年秋重题白莲》“素房含露玉冠鲜，绀叶摇风钿扇圆。本是吴州供
进藕，今为伊水寄生莲。移根到此三千里，结子经今六七年。不独池中花故旧，兼乘旧日采花船。”大和八年（834），63岁的白居易还挂念着
白莲，诗《感白莲花》“白白芙蓉花，本生吴江濆。不与红者杂，色类自区分。谁移尔至此，姑苏白使君。”九、菊菊花原产我国，观赏菊的
庭院栽培记载，始见于东晋陶渊明（约365-427）的菊花诗。中唐时的菊花基本为黄花品种，白居易在苏州的3首菊花诗证实了这一菊花史状
，晚唐时苏州陆龟蒙（830-881）院宅出现白菊，极为稀罕。宋代各色菊花品种大量涌现，苏州是主要产地之一。白居易到苏州当年秋，诗《
九日宴集醉题郡楼》写了杭州、洛阳、苏州三地都是黄菊，“前年九日馀杭郡，呼宾命宴虚白堂。去年九日到东洛，今年九日来吴乡。两边蓬鬓一时
白，三处菊花同色黄。”翌年给元稹诗《九日寄微之》也写黄菊，“吴郡两回逢九月”，“眼闇头风事事妨，绕篱新菊为谁黄。”十、芍药苏州
芍药的庭院种植，最早见于唐宝历二年（826）春，白居易诗《和微之四月一日作》写吴郡风光时提到“红药”，红药是芍药的别名。诗“吴宫好
风月”，“春华信为美，夏景亦未恶。飐浪嫩青荷，重栏晚红药。”十一、红蕉苏州的红蕉一名出自白居易《种白莲》诗，“万里携归尔知否，
红蕉朱槿不将来。”是对白莲说，你可知我为何把你从苏州带归洛阳，而不带开红花的红蕉与朱槿？唐代称美人蕉为红蕉，在古诗词中美人蕉的名
词在明代才出现。这首《种白莲》提到红蕉，或许当年苏州已从南方引进过美人蕉。其实美人蕉的名称，最早还是出自白居易在元和十四年（819
年）为忠州（今重庆忠县）刺史时的诗《东亭闲望》，诗曰：“东亭尽日坐，谁伴寂寥身。绿桂为佳客，红蕉当美人。”十二、兰、蕙春兰与蕙
兰，在唐代苏州山区都有，而且已在庭院种植。唐德宗贞元四年（788），韦应物为苏州刺史，诗《鼋头山神女歌》写到洞庭西山的兰蕙，诗《西
亭》等也写到郡斋与寺庙园林的兰蕙。白居易诗《郡中西园》、《秋寄微之十二韵》，“院门闭松竹，庭径穿兰芷。”“影满衰桐树，香凋晚蕙丛。
”亦证实唐代苏州野生的兰蕙已进入园林栽培。十三、夜合唐代诗词中常称合欢为夜合。合欢因复叶上的小叶昼展暮合而有“夜合”之名，头状
花序的花，花丝红色细长，整个花序似一绒球，唐代的夜合诗“万枝香袅红丝拂”等句，描述花的形态，符合合欢特征。白居易在苏州的郡宴诗《春
尽劝客酒》“林下春将尽，池边日半斜。樱桃落砌颗，夜合隔帘花。”是最早对苏州合欢的记述。白居易有多首夜合诗，元和十三年（818）在江
州诗《东墙夜合树去秋为风雨所摧今年花时怅然有感》“碧荑红缕今何在，风雨飘将去不回。”也写了夜合的红花。十四、木莲木莲即芙蓉花，
又称木芙蓉。因莲花亦名芙蓉，故又有水莲、木莲之分。木莲在南北朝时已有庭院栽培，在唐诗中常并用木莲与木芙蓉的名称。长庆三年（823）
白居易在杭州诗《木芙蓉花下招客饮》“莫怕秋无伴醉物，水莲花尽木莲开。”宝历二年（826）在苏州诗《吴中好风景》“吴中好风景，八月如
三月。水荇叶仍香，木莲花未歇。”是苏州园林花木中最早记载木莲。十五、白公桧桧是古老的园林绿化树种，寿命长达数千年，原产我国，江
苏有分布。史料记载，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在州宅北池曾有一株亲植的桧，世称“白公桧”。北宋蒋堂在景祐丁丑年（1037年）为苏州太守，
修茸州宅北池，此桧乃在，诗《和梅挚北池十詠》“池上有奇桧，青青岁纪深。”最早称此桧为白居易亲植，是叶梦得（1077-1148）的
《石林避暑录》，谓：“苏州白乐天手植桧在州宅后池汝光亭前，余政和（1111-1118）初尝见之，已槁瘁”。“后为朱冲（朱勔之父）取
献，闻槁死于道中，乃以他桧易之”。范成大《吴郡志》（1229）录入这段文字。张邦基（1131在世）的《墨庄漫录》，亦记亲自见到朱勔
漕运太湖石与白公桧。《吴郡志》又记，至绍兴三十年（1160）知府洪遵（1120-1174）在汝光亭西补植一株桧。十六、东城桂白
居易到苏州当年秋有诗《东城桂三首》，其序谓“苏之东城，古吴都城也。今为樵牧之场。有桂一株，生乎城下，惜其不得地，因赋三绝句以唁之。
”：一、“子堕本从天竺寺，根盘今在阖闾城。当时应逐南风落，落向人间取次生。（自注：‘旧说杭州天竺寺，每岁秋中，有月桂子落。’）”二
、“霜雪压多虽不死，荆榛长疾欲相埋。长忧落在樵人手，卖作苏州一束柴。”三、“遥知天上桂华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
央种两株。”后人据这首诗，认为苏州的桂花是始自白居易从杭州带来，此说是错误的。古称之“桂”，是指两种不同植物，一是樟科的牡桂、茵桂
，即后来称之肉桂。宋代的《图经本草》也包括了产于江浙的天竺桂（土肉桂、浙江樟）。樟科的桂是春花秋实。二是木樨科的桂花，桂花原产我国
西南山区，大都不结实。园林栽培起于汉，南北朝至唐庭院种植的种苗，主要从山区移植野生苗，故有岩桂之称。南宋后通过嫁接繁殖，才开始大量推广。后来出现极少的籽桂，是秋花春实。据许多资料证实，唐宋时杭州天竺寺的“桂”是樟科的天竺桂。白居易《东城桂》自注每岁秋中桂子落，所以这株桂应是天竺桂。苏州桂花种植的史料，是见于晚唐时陆龟蒙与皮日休的诗，皮日休诗《公斋小桂》记述郡中种植的桂花仍由山野移入。白居易在苏州的百余首诗中，提到的园林植物尚有：桃、李、杏、石榴、桐、茱萸、薜荔、白芷、蒲、芰等十余种。2021-10-255587字苏州农业职业技术学院蔡曾煜沧浪亭吴郡五百名贤碑刻-白居易故宫南熏殿旧藏《历代圣贤名人像册》白居易白公祠《白居易为民修山塘图》苏州山塘白公祠白居易塑像沧浪亭吴郡五百名贤碑刻-白居易故宫南熏殿旧藏《历代圣贤名人像册》白居易白公祠《白居易为民修山塘图》4-苏州山塘白公祠白居易塑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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