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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用水三步曲
2022-07-19 | 阅:  转:  |  分享 
  
家庭用水三步曲

蓟州孟凡生作于2022年3月



家庭用水指的是做饭、饮用和洗涤等生活用水,这是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生活要素。古代家庭用水的来源主要是井水、河水与池塘里的泉水,这些自然界的水都是无偿使用的。近代,一些实现了工业化的城市修建了自来水厂,铺设了输水管道,把生活用水输送到每个用水单位,包括机关、学校、企业、事业单位和居民的家庭。这样,人们的生活用水就改为花钱购买的“自来水”了。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家庭用水与家庭用电、用燃气一样,是件普通、平淡又平常的事,没有什么好谈的。可对于我们这些与共和国同龄的农村长大的老年人来说,家庭用水都经历了从古代向现代的过度和转变,经历过用水方面的欢乐与忧烦,因此值得作一篇文章。

第一曲:井台挑水的快乐与风险

我家祖居蓟州城内,几代人都是靠从井里挑水来维持日常生活的。

蓟州地处渤海之滨的燕山脚下,北高南低,既有山区,也有平原,人们的家庭生活用水基本都是井水,直接饮用河水和池塘泉水的不多。但是,由于不同的村庄地势不同,井水的深浅不同,取水的方式也不同。那些水面至井口距离小于二三米的俗称“水皮浅”,水面与井口距离大于三米的俗称“水皮深”。

“水皮浅”的井,不需要辅助设施,取水人站在井口上,用扁担或者绳子把水桶放到水面,摇摆一两下,使水桶倾倒,灌满水提上来就行了。这种用扁担从浅井里提水的过程,人们称作“拔水”。“水皮深”的井,则要在井口上安装辘轳,把水桶挂在五六米或七八米长的辘轳绳上,才能把井下的水取出来。这个用辘轳从深井中提水的过程,被人们称为“打水”。

蓟州城内地势较高,城内的官府和老百姓历来都是靠从井取水的,不论是过去的古代社会,还是近代社会和现在化的今天,不论是大家的生活用水,还是浇园子种菜,都是要从井里提取地下水的。

过去,蓟州城里的水井有“甜水井”、“苦水井”、和“半口水井”之分,这大概与水井位置所处的地下水的“水线”位置有关系。“甜水井”的水略有些甜味,以东北隅钱局子的井水为最甜的,清代皇帝去东陵祭扫,途径蓟州城里,在独乐寺行宫休息时,就专用这个井的水。鼓楼南面大街东侧的茶馆也专用这个井的水。还有西北隅的北四眼井和西南隅的南四眼井的水,也略有些甜味,但是不如钱局子的井水好喝。“苦水井”的水是苦涩的味道,在口干舌燥的情况下,也可以用来“浸”一下嗓子,喝到嘴里是很难下咽的。“苦水井”都是用来浇灌菜园子,也可以洗衣服,但洗过的衣服都容易起碱,没人用苦水来做饭和饮用。“半口水井”的水是既没有苦味也没有甜味的“淡水”,城里的多数水井(除了公用水井之外,一些大的机关、学校和企事业单位院内也有自己的水井)都是这种“淡水井”。

因为蓟州城内是南低北高的地势,南城墙附近井水的水面距离井口约有四五米深,井底至井口约有十来米深。而北城墙附近的井水水面距离井口约有六七米深,井底至井口要有十多米深。因此,都需要安装辘轳来提取井水。

井上的辘轳是由井桩、辘轳头、辘轳芯子、辘轳把(柄)和井绳组成的。井桩是用一尺多宽、半尺来厚五六尺高的石桩子,埋在井口后面(井口一般以临近道路的一方为前面)三四尺远的地方,地面上要露出多半人高。石桩子上部面对井口凿个圆窟窿,在靠近井口的地方用两根四五寸粗的木棍,上部互相交叉做个支架,把辘轳芯子(也是一根六七尺长、三四寸粗的硬木棍)横放在支架上,辘轳芯子末端插进石桩子上面的窟窿里。支架的高度大约在成年人的腰与胸部之间,以适合手臂摇转辘轳把(柄)为宜。调整好高度后,支架的两条腿上要用粗铁丝拉住,防止趴架。还要在支架后面的辘轳芯子上挂上坠石(用粗铁丝穿挂残破磨扇,或其他块石),以防止辘轳芯子在架上颠簸。辘轳芯子在井口上方那一段(前段)称辘轳轴,大约有一尺半长,直径要比后面细一点(大约半寸),上面涂满润滑油。辘轳头是用一尺多长,五六寸粗的圆木制作的,圆木的中心要掏一个比辘轳轴略粗一点的圆孔,把辘轳头套在辘轳轴上。辘轳柄是一根下部平直,上部弯曲的木棍。平直的部位镶嵌进辘轳头里(方法是在圆木的外面开凿一道槽沟,沟里顺便掏成圆孔,再把辘轳柄下部塞进槽沟内,辘轳头两端外面用铁箍固定),辘轳柄弯曲的部分做摇柄使用。井绳的上端拴在辘轳柄上,顺时针摇动辘轳柄,把井绳缠绕在辘轳头上,井绳的下端有个挂水桶用的倒须勾,或者用个细绳套,套上水桶梁用小木棍一别。然后逆时针转动辘轳头,把水桶放到井下,灌满水后,顺时针摇动辘轳头,就把水桶提上来了。辘轳芯子与辘轳头之间是互相磨损的,即使经常涂抹润滑油,使用多年之后也要更换新的。尤其是井绳,更容易损坏断裂,需要经常更新。1958年以后,铁木社还研制出了钢铁的辘轳,用铁管作辘轳芯子,用三角铁做辘轳架,用铁板做辘轳头和摇把,还在辘轳芯子与辘轳头之间安装了轴承,用钢丝绳代替了麻绳。这种钢铁辘轳比木制的辘轳省劲多了,很受大家欢迎。

把水从井里打上来后,可以用扁担挑走,也可以用牲畜驮走,还可以用车拉走,俗称“挑水”“驮水”和“拉水”。

挑水,就是用一根扁担挑起两只水桶步行把水运回家。过去的扁担分为“抬扁”与“挑扁”,抬扁大约八尺长、三寸宽、一寸半厚,两个人使用,可以抬起二三百斤重的东西;挑扁大约五尺长、二寸宽、半寸多厚,一个人使用,可以挑起一百多斤的东西。如果被挑的物体超过二百斤,就会使挑扁折断了。那时的水桶大多是一尺左右高,直径七至九寸,可以盛四五十斤水的圆铁桶。挑水的扁担俗称“水扁担”,是在普通的“挑扁”两端,安装两条一尺半长带钩子的铁链,用铁钩子吊起水桶担着走的。普通水桶高一尺左右,加上半圆形的铁梁也是一尺半左右,水桶加上铁链钩共约三尺左右,五尺高的汉子挑水时,水桶底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挑起两桶水行走时,由于水桶的重心较低,又有铁链钩的自然晃动,桶里的水很少会洒出来。

用牲畜驮水的人家都是住在山区的零散户,距离水源地比较远,而且1956年之前,山里的农户家里都养驴,一般都用驴来驮水。驮水的工具是两只密封的大木桶,一只木桶可以装两水桶的水,上面的桶盖部位有个茶杯大的圆孔,可以用木塞子堵塞,避免洒水。

用车拉水用的是大约1.7米长、1米宽、0.8米高的长方体密封的黑铁水箱,上面有灌水的进水口,后面下方有放水的出水口。1956年前东北隅的大老蒋就用一辆毛驴车拉着这样的水箱,专门从钱局子的大井里给大街上的茶馆和一些店铺送水。一车水可以盛五十多桶,二分钱一桶,拉一车水可以挣一块多钱。因为拉一车水要从井里打五十多桶,大老蒋总是避开早中晚大家挑水的时间,利用上午和下午的正常时间往街里送水的。因为钱局子的井水最甜,有些讲究的经商人家就专门预备一个小水缸,储存钱局子井水烧水沏茶喝,做饭和洗涤则用普通的“半口水”的井水。也有人利用早晚时间从钱局子大井挑水到街上去卖给商铺,一挑水可卖五分钱。大多数人家舍不得花钱买水,都是到附近的井里去挑水。由于多数人家都是用家里的大铁锅烧热水的,沏茶味道差,还有少数人家提着暖壶(热水瓶)到大街的茶馆去花二分钱买一壶开水,回到家里沏茶喝。

不论是挑水还是驮水和拉水,都要把水储存在水缸内,那时各家用的水缸俗称“大皮缸”,可以盛五挑(250公斤)水。过去蓟州人家的生活用水只是做饭、饮用、刷锅刷碗、用盆子洗衣服和擦洗身体,没有水冲厕所和淋浴洗澡的,用水量比较少,挑满一缸水三口之家可以用三四天或四五天。

1963年以后,城里的菜园子都成了宅基地,那些浇菜用的“苦水井”也就消失了。1983年城里的老百姓全部安装了自来水以后,以前那些用辘轳打水的浅层水井全部作废了,1980年以后出生的蓟州城里人也就不知道用辘轳打水的情况了

下面就以我的自身经历,谈一下过去挑水中的欢乐与风险:

挑水包括用辘轳打水与挑着两桶水从井台回到家中两部分。

因为一担水(两桶)要有一百斤左右,而且需要五尺高的身高才能“挑起来”,所以,那时也以是否能挑动一担水作为小孩子成长为“大人”的标志。而小孩子们,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从十二三岁成为“半大孩子”后,就开始练习挑水的,挑不动满桶水就挑半桶水,身体不够高,就把水扁担上的铁链钩在扁担上缠绕一或二圈,缩短铁链钩的长度,也能把水桶吊起来。半桶半桶的多跑几趟,也能把家里的水缸挑满。

之所以说要“练习”挑水,是因为挑水也是一门技术,也要有一个熟练过程。首先是肩膀子需要“压出来”,挑两满桶水大约一百斤,挑两个半桶水也有五十斤,最初把扁担压在肩部,皮肤和肌肉都会感觉疼痛的,而且会出现红肿。需要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坚持下去。经过十天半月的忍痛挑水之后,肩部的皮肤发生了变化,疼痛感就会消失了,这就是把肩膀“压出来”了,再挑水时肩部就不疼了。再有就是要练习用辘轳打水,这比较简单,只要是要费力气。第三是练习挑水走路,要走稳,不能乱晃,防止水桶摇摆而洒水。这活没什么奥妙,都能很快就学会了。

但是由于半大孩子力气不足,挑水和打水的速度还是比较慢的。

成年人用辘轳打水,是先把水桶挂在井绳的倒须钩上,然后用手扶着辘轳头,凭借空水桶的重力,使辘轳头逆时针快速转动,把井绳一圈一圈的松开垂直,使水桶坠落到井里的水面上。由于不同厚度的铁桶重量不一,井绳下垂和坠落的速度也不同,重量小的白铁水桶,需要用右手拨动辘轳炳,使其逆时针转动,左手只要轻轻的抚摸着辘轳头或者逆时针拨动辘轳头就行了。重量大的黑铁水桶,自身重力就会使井绳快速松开下落,还需要用手按住辘轳头,控制旋转速度,防止因水桶高速下坠而造成辘轳头失控引起的辘轳芯子颠簸和震颤。水桶落到水面后,有时会自动倾倒,把水灌满,有时漂浮在水面上,需要通过转动辘轳摇柄,或者用手拽着井绳或者上下蹾,或者左右摆,才能使水桶倾倒,把水桶灌满。然后用右手臂顺时针摇动辘轳柄,把井绳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辘轳头上面,就把水桶提到井口上来了。之后右手握住辘轳摇柄停止转动,再用左手把水桶从井口上方拎到井台上,松开右手的摇柄,用双手把这桶水倒进另一个空桶里。之后,再打上来第二桶,把第二桶从井绳上脱开后,再用扁担挑走。

我们小孩子开始学习打水时,速度是比较慢的,因为我们个子矮,手的劲头小,不能像大人那样按扶着辘轳头控制水桶和井绳下落的速度,只好用右手握着辘轳摇柄逆时针转动,一圈一圈的松开井绳,把水桶放到水面,稍微放松井绳使水桶口倾倒,不等水桶灌满就立即顺时针转动摇柄,把半桶水打上来。如果水桶只灌了半桶或者小半桶,我们只用右手臂是可以摇动辘轳柄,把水打上来的,也可以像大人那样右手握住摇柄,左手把水桶拎到井口边沿的位置。但是,如果如果水桶倾倒后,灌了多半桶或者不小心灌满了,再用一只手臂就摇不动辘轳柄了,需要两只手用全身的力气来摇动辘轳柄,把水打上来。水桶升到井口上方后,自己的双手紧握辘轳柄不敢松开,还需要别人帮忙把水桶拎到井台上。有时是另外的小孩来帮忙,两个人各用一只手臂摇动辘轳柄,水桶升到井口上方后,一个小孩双手握住辘轳柄,另一个小孩用双手把水桶拎到井台上面。

从井台往家里挑水时,小孩子的速度也是比较慢的。虽然半桶水的重量小孩子可以挑起来,由于挑着担子抬脚迈步时重心是左右摇摆的,所以,最初练习挑水的小孩子都是走路“不稳”的,挑着两桶水走路“奔奔磕磕”,身子左右乱晃,两只水桶也左摇右晃的,半桶水也会洒出一点来。同时由于木质的扁担压的肩膀子生疼,走不多远就要放下扁担休息一会儿。这种担水走路的“技术”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好在是只要担水的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学会了。

我就是在1960年秋天,上小学五年级后开始挑水的,那一年我十三虚岁,正是全民吃食堂的时候。那时虽然都不在家里做饭吃,可是晚上也需要在家里烧炕烧热水,需要在家里洗脸洗手洗衣服。我家的前院和后院还栽种了几棵茄子秧、黄瓜秧和豆角秧,也需要从井里挑水浇菜。家里挑水的活本来是我母亲在收工以后才干的,小时候我也经常看大人们打水和挑水,对这种活并不陌生。我上高小了,也是大孩子了,就开始和邻居的孩子一样练习去挑水了。由于小孩子挑水需要互相帮忙,所以就结伴而行。那时期学生课业负担不大,都没有家庭作业,晚上放学也比较早,可以做些家务劳动。放学后,我们东院的朱建民就经常和我结伴去挑水,我打水时他在旁边观看,他打水时我在旁边观看,打半桶水时完全自己操作,打多半桶或满桶水时就二人合作。然后,两个人一起挑起水桶往家里走,第二趟、第三趟也是一起打水,一块走。

我家的水桶是比较“结实”的黑铁水桶,一只空桶就六七斤,挂在井绳上会很快坠落下去,因此需要用力按住辘轳头,用手掌为辘轳“刹车”,让水桶缓缓地下降。我在最初挑水时,是不敢松开辘轳柄让空水桶自由坠落的,是用右手握住辘轳柄逆时针转动,后来手劲大些了,才敢用手为辘轳头“刹车”,让水桶缓缓的自由坠落到井里。

我们西北隅钱家胡同路南东侧张华家门外有一眼水井,是“半口水”的井,味道不甜也不苦,钱家胡同的人家大多数都吃这眼井的水。这眼井距离我家约八九十米,朱建民我俩经常从这眼井里挑水。因为肩部疼痛,最初我俩是双手托着扁担晃晃悠悠的走,从井台到家里要中途休息两次,后来改为中途休息一次,每次都是等肩头的“疼痛感”消失才重新挑起水桶的。到了1960年冬季,也穿棉衣服了,肩头也“压出来”了,挑水时肩部也不疼了,走路也稳了,中途也不用休息了。开始我俩每人挑半桶水,到1961年就可以挑多半桶了,到1962年就可以挑两满桶了。这个过程既是“练习”的过程,也是“进步”的过程,每当我们取得了一个“进步”之后,我们都感到无比的欢乐和自豪。

有时我们还没有把水缸挑满,大人们收工了也来挑水,有的小伙子嫌我们每次打半桶浪费时间,就让我们小孩子一边去等着,他们用我们的水桶打上来一满桶,然后一分为二,让我们挑走。每当遇到这种助人为乐的小伙子,我们都感到很高兴。

在我们钱家胡同西侧的四眼井胡同的北端,文庙胡同的南侧,还有一个四眼井,这里的水比较甜一点,来这里挑水的人比较多,这眼井距离我家也约八九十米,我有时也到这里来挑水。

过去的井台挑水,也是附近的人们聚会的场所。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利用早晚的业余时间来挑水的,有时就需要用水桶来“排队等候”,也就是按照挑水人来到的时间顺序,把水桶由近到远放在井台旁边,轮到的人去井里打水,等候的人在旁边聊天。本村的社员之间互相都认识,但是哪个孩子是谁家的不一定都清楚,在井台挑水时就可以互相认识了。那时的干部职工家属也要在城里的农民家租房居住,他们家里的大人或者孩子也要利用下班和放学后的时间挑水,在等候挑水的时候也和社员一起聊天,这样也和大家都认识了。

在挑水时还可以体现年轻小伙子们助人为乐的精神。因为傍晚挑水时都是放学的孩子或者一些老头排在前面,下地收工回来的小伙子们排在后面,而老头和小孩子打水的速度慢,有的小伙子看着“憋气”,就主动到前边来替老头和小孩子打水。年轻人手劲大,往下放水桶时,左手按住辘轳头,右手用力拨动辘轳柄逆时针转动,很快就把水桶放倒在水里,一下就灌满了;之后右手快速拧动辘轳柄顺时针转动,很快就打上来一桶水,倒进排在前边的老头或小孩子的水桶里,然后再打一桶,让他们挑走。之后再为第二个、第三个老头或者小孩子打水。老人和孩子们都挑走了,剩下的年轻人打水的速度就快了。也有时年轻姑娘来挑水,赶上熟悉的小伙子为老头和小孩打水,就说“也替我打上来”,小伙子高兴地说“好啊”,也替姑娘们打水。但是青壮年的男社员没有让别人替自己打水的。再有就是到了冬季,井台上结冰路滑时,所有来井台打水的人都有站立不稳滑进井里的危险。这时也有些小伙子主动替老头、小孩和妇女打水。年轻人的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也都得到了赞扬。

可以说,去井台挑水也是一种社交活动,井台是人们聊天、说笑和小孩子们嬉笑打逗的场所,这是挑水带来的欢乐。

井台挑水是聚会和欢乐的场所,但也是具有隐患和风险的,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蓟州城里菜园子的水井都是一米大的正方形井口,为的是浇菜时使用柳条罐打水,大的柳条罐可以盛两桶水,罐的直径也有两只水桶大小。一米大的井口是危险地带,井边站立的人有可能掉下去,所以大家都不让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和腿脚不利索的老年人到井台上去。街道旁边大家公用的四眼井的井口是直径半米的圆窟窿,不能用柳条罐打水,只能用水桶打水,相对安全一些,即便不慎一只脚滑进井口,整个人也不会掉下去。

虽然一米大的方口井具有掉进人的风险,一般情况下打水的人是不会掉进井里的,就怕特殊情况。1956年合作化以后,西南隅白塔寺前面大菜园子有一眼西大井,一个患有癫痫病的姑娘赵书文去井台挑水,正在打水时突然发病昏倒掉进井里了,旁边等候挑水的邻居眼看她掉进井内也来不及抢救,赶忙找人打捞上来,赵书文还是被淹死了。西南隅还有一个回民小伙子也有癫痫病,我见他在挑水途中突然发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桶里的水都摔洒了。旁人立刻上前抱住他撅胳膊撅腿,过一会他才醒过来,又好人一样,挑起水桶走了。他如果在打水时发病,也会凶多吉少的。

井台挑水风险最大的时候是在冬季,井口和井台都结冰的时候。

蓟州地处北纬39.45度至40.15度,冬季最低可达摄氏零下二十度,因为过去农家只是烧热炕,不生炉子取暖,各家各户的水缸需要在外面包裹一层三寸厚的稻草,但是水缸里还是会结冰。从井里挑来的新水倒进缸里后,缸里的冰会融化一些,冰层不至于太厚。

为了防止雨水流入井内,所有的井台都是高于路面的,在井台与街道之间都有一个斜坡路面。人们在打水和挑水时难免洒水,这就会造成井台上和附近的路面,每到冬天都要结冰。因此冬天打水时要特别小心,站稳脚跟,防止掉进井里,挑起水桶走路时也要小心翼翼,防止跌倒。尤其是在井台与街道路面之间的斜坡上,非常容易滑到。滑倒后,挑水人或坐在冰面上,或仰面朝天躺在冰面上,而且水桶即便没有倾斜倒地,也会因为突然落地震荡而溅出很多水,如果水桶也倒了,则一桶水全部洒在路上了,会把摔倒的挑水人的棉袄后背和棉裤都浸湿。

为了防止井台和路面结冰路滑,有的人就用铁锨从路边铲来干土面子,撒在冰面上。再因洒水结一层新的冰,就再撒土面子铺在冰面上。这样一来,滑倒的几率有所减少,可是还难免有人会滑倒,而且滑倒后衣服还会粘上一层泥。

到了冬春之际,天气逐渐变暖,井台和附近路面的冰逐渐融化了,因为垫了泥土的缘故,结了冰的井台和附近路面就变成泥路了,挑水人时会把鞋子的鞋底和鞋帮都弄脏,而且泥下面还是冰,不小心也会滑到。所以,来井台挑水都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这也是一项有风险的家务劳动。

我在冬季挑水时是比较加小心的,没有出现过不慎滑倒的现象,但是井台和路面的结冰融化时挑水踩泥,弄脏棉鞋的现象还是难以避免的。

再有挑水的风险就是“落筲”。

蓟县城里人对水桶俗称水筲,对在井里打水时,水桶与井绳脱离而沉入井底俗称“落(lao)筲”。水桶脱离井绳的原因一般有以下情况:

一是井绳或者绳套断裂。垂挂水桶的井绳和绳套经过磨损,也会断裂的。井绳比较粗,断裂的情况很少,井绳下端套住水桶梁的绳套比较细,每次插进别棍时都要磨损一次,比井绳更容易损伤,更容易发生断裂,使水桶掉进井底。

二是绳套的别棍脱落。绳套是用一根或者二根细麻绳对折后系在井绳下端的,长度约三十厘米。使用时把绳套并拢套在水桶梁上,把桶梁下部的绳套折回来劈开成圆环状扣在井绳与桶梁之间的绳套股上,把套股抠出套环以上的高度,再用一根木棍插进绳子套环与套股之间,这就把桶梁别在绳套上了,水桶的重量越大,绳套对别棍卡的就越紧。在空桶下井之前,木棍别好套环需要用力拽一下套股,使套股和套环紧紧卡住别棍。因为水桶垂落到水面后,井绳和绳套都会松弛,如果插别棍时马虎了,就会因绳套松驰而使别着的木棍脱落,把水桶落在井里。

三是倒须钩松弛造成水桶“脱钩”。有的井绳下面不用绳套和别棍,而是用铁制的钩子来挂水桶。铁制的钩子有两种,一种是用圆形铁棍揻成的U型钩子,钩子柄是个圆环用来固定井绳。钩子口上部对面的钩子背上有一个用弹簧顶着的铁卡子,做成了“倒须钩”,水桶梁放进钩子里就被封闭在里边了,把水打上来以后,需要用手指按动铁卡子才能使钩子与水桶梁脱离。另一种是曲别针形状的环形钩。环形钩是1厘米宽2毫米厚的扁铁条制作的,从内往外揻成长25厘米、宽5至7厘米,内外绕540度的环形。环形钩的钩柄是被钩子头包裹的内环。内环是用铁条做成类似R的形状,上部圆环近似360度,内径是4厘米的圆心,里边套进一个1厘米粗的铁环,铁环内径大约10至15厘米,井绳的末端就固定在这个铁环上。R型的斜腿铁条长约5至7厘米,竖腿向下延伸2至4厘米,在钩子底部揻成360度的外环把R型的斜腿和上部圆环包围起来,中间的缝隙不足1厘米。这就使斜腿形成了环形钩的“倒须钩”,同时也使外径铁条把作为钩柄的内径铁条包裹了180度。打水时,先把环形钩倒过来使钩子尖转到钩柄铁环的外面,把水桶梁塞进钩子外径里,旋转180度使桶梁落到钩子底部,提起井绳钩子头转到钩柄铁环的外侧,这就把桶梁转到了钩柄铁环内侧的外径里边了。这种环形钩等于是“双保险”,既有内径斜腿的倒须钩,又有钩子柄铁环内外径顶部的半圆形包裹,一般不容易“脱钩”。但是,这两种铁钩子使用的时间长了,都会“疲劳”变形的,环形钩的外径铁条与内径铁条之间的空隙变大,U型铁钩子上的弹簧劲头变小,造成“倒须钩”的卡子作用失效。如果打水时水桶梁放置在钩子的底部,即便钩子上的卡子部位失效,也不影响把水桶提上来。因为有时需要上下“蹾”或者左右“摆”才能把水桶灌满,桶梁不一定总停留在钩子底部,如果阴差阳错的恰巧使桶梁别在了U型钩卡子的部位,或者使桶梁转到环形钩的外环卡扣部位,灌满水桶向上打水时,就可能使水桶脱钩,掉进水底。

四是水桶梁脱位造成“落筲”。过去的水桶都是圆形的铁桶,桶口上部有两个直径2厘米的对称的半圆形的“桶环”,桶梁是一个半圆形的铁钩,半圆的顶部是一个凸面,两端的底部是U型钩,把钩子插进桶环里,手握梁上的凸起部位,就把水桶提起来了。水桶的桶环和桶梁是用直径6至8毫米的钢筋棍制作的,桶环是用铆钉固定在水桶上沿的,桶梁就是揻成45度夹角的钩子塞进桶环里的。因为钢筋棍是有韧性的,使用时间长了,桶梁钩的角度就可能张开变大了,挑空水桶时钩子角度小,桶梁正常,水桶装满水后,水桶的重力大了,角度变大的桶梁钩子就可能从水桶一侧的桶环里抽出来,桶梁一侧脱钩之后,桶梁就竖起来了,也就从井绳下部的铁钩子上掉下来了。用绳套套住桶梁的,桶梁不会脱离绳套,但是桶梁另一侧的钩子也会因桶梁竖起来而与桶环脱离,使水桶掉进井里,只把桶梁打上井来。

当然,如果小心谨慎,因脱钩而“落筲”的现象是可以避免的,他们发现铁钩子的倒须钩作用减小了,就从家里带来小麻绳、或者布条或者细铁丝,拴系在钩子上,就可以避免水桶脱钩了。但是,井绳和绳套的磨损程度何时为“临界点”,一般人是掌握不好的。再有桶梁两端钩子的角度如果“平直”了,也能看出来,可是如果仍然是弯曲的钩子形状,何种角度是可以承担空桶的重量却不能承担满桶水的重量,也是不好掌握的。所以,很多人挑水时都难免“落筲”。

挑水“落筲”以后,需要用俗称“抓”的工具来打捞。所谓的“抓”,就是在一个直径15厘米左右、手指头粗的铁环上,安装七八个或十多个三四十厘米长的铁钩子,铁钩子使用俗称“八号条”的粗铁丝揻成的,上部做成环形套在大铁环上,下部是一个钩子。大铁环上部是三根铁丝做成的“抓柄”,使铁环呈现水平状态。抓柄上面系一根三四丈长的麻绳,可以把“抓”沉到井底。用“抓”打捞水桶的过程俗称“捞筲”。

捞筲要利用上午、下午或者晚上挑水人稀少的时间进行,因为这三个时间阶段大家都上班、上学和下地劳动了,很少有人来井台挑水。

公用的水井底部是圆形的,直径一般有一至两米。捞筲时要先把“抓”的绳子顶部系在辘轳架上,防止不小心从手里脱落。再松开绳子把“抓”放到井底“摸查”,也就是攥住手里的绳子,慢慢的把“抓”先沉到水底,再提起一点,在井底移动,凭手感找到水桶在井底的位置。在特别安静的环境中,不仅手中的绳子能感觉到“抓”碰上水桶了,还能听见铁器碰撞的响声。找到水桶的位置后,把“抓”提出水面,一手握住富余的绳子,一手用力抖动,使“抓”的七八只铁钩子四散张开,然后双手突然放开绳子,使张开铁钩的“抓”快速沉入水底,把水桶“罩住”,然后用手轻轻的提起绳索,凭手感就知道“抓”的下面的钩是否“抓”上了水桶。因为“摸查”时只知道水桶的位置,但是不知道水桶的姿态,是直立姿势,还是侧倒姿势,还是倒扣姿势?凭碰撞是感觉不出来的。撒下“抓”后的七八个铁钩子虽然把桶包围起来了,可是也不一定能钩在水桶的粱上,所以,需要多次尝试才能把水桶捞上来。当然,也有时赶巧了,第一次撒“抓”就钩住水桶,很快就捞上来了,有时几个小时撒“抓”几十次也捞不上来。还有的在水底把桶抓住了,因位置不对,抓的不牢固,出了水面以后又掉下去了,还需要重新再捞。

一般来看,井绳和绳套断裂掉进水底的桶比较容易捞上来,因为都是满桶水出水后才造成绳子断裂,水桶都是垂直落入水中,竖立在井底的,“抓”上的钩子很容易钩住桶梁和绳子。而有些因倒须钩松弛而脱钩掉进井里的水桶,有的是侧翻沉入水底的。这种横躺在井底的水桶有的也可能钩在桶梁上,有的则需要“抓”的钩子从桶口和桶底两个方面同时钩住桶的上檐和桶的底棱,才能同时把桶横着“捧”出水面。这种姿态的“抓”住了,也可能在从水面到井口之间的途中又坠落下去。倒扣在井底的水桶比较难捞,需要从井底部勾住桶梁或者桶口上沿,恰巧钩住桶梁的可以直接捞上来,勾住桶口上沿的可以把桶拽倒成侧躺的姿势。

最难捞的是水桶梁脱落拴在井绳上,井底的水桶无梁的状态。如果无梁水桶是竖立在井底的,只有“抓”的铁钩子钩进桶上沿的桶环里才能捞上来,如果是无梁水桶是横躺的姿势,也需要同时钩在桶的上沿和桶的底部下棱的部位,用“捧”的姿势把桶捞上来。

水桶捞出水面后,如果是竖立姿势的满桶水,再把“抓”的绳子系在井绳上,用辘轳打上来,如果是横躺姿势的半桶水,也可以直接用手拽上来。

我在上学期间为家里挑水时没有出现过“落筲”的烦恼事,后来在城里工作,在自己家里居住,经常利用早晨上班前或者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去井台挑水。有一年夏季的晚上去四眼井挑水时,因为环形水钩子松弛而“落筲”了,于是就从邻居家里借来“抓”,吃完晚饭,又过了一会儿,利用没人挑水的夜晚,让我妻子打着手电,照亮井下的水面,我用“抓”慢慢的捞,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掉在井底的水桶捞上来。

“落筲”的风险虽然没有人身危险,可在当时也是件烦心的事。

总的看,过去的井台挑水虽然费些力气,有些风险和隐患,可也带来了欢乐和喜悦。



第二曲:使用自来水后的便利与烦恼:

1965年底,县城里在北仓廒西侧打了一眼深机井,在北城墙上面修建了水塔,在城里的机关学校等单位铺设了自来水管道,自此,“公家”开始有了自来水,但老百姓家庭还是要到井里去挑水。1982年,县城里打了更多的深机井,在老城墙东北角上修建了第一自来水厂(内有容纳一千立方米水的蓄水池两座),城内的老百姓家庭也逐步使用自来水了。

自来水是用电机和水泵把井水抽到水塔或者蓄水池内,再通过管道,靠压力把井水送到用户的。早期的水塔是利用“水往低处流”的原理,利用北城墙上的水塔位置高,前面各机关院内水龙头位置低的自然流速来供水的。后来用户多了,依靠管道内的自然压力供应不上了,就改为用高压水泵加大管道内水流的速度和高度了。有了扬程大的高压水泵,自来水厂就在蓄水池里储存井水而不必再修水塔了。由于自来水从井里取水和给用户供水都要通过水泵,这就提高了用水的成本,用自来水比去井台挑水节省时间和气力了,但是却要花钱购买了。

从井台挑水到家里使用自来水,不仅是家庭用水的供水方式改变了,水的质量也变了。从饮用水的口感上说,蓟州城内的自来水要比过去的井水好多了。

1965年以后,自来水厂在城里打的深机井,都是甜水井,有的比钱局子的井水味道还甜些。蓟县城里的自来水都是深井水,不需要过滤和消毒,没有那种漂白粉的味道,就和桶装或瓶装的矿泉水一样。。

1982年春,县自来水公司扩大了对老城区内农村的供水范围,我们西北隅在城内各胡同都接通了自来水,每个胡同修了一个小供水房,每天早晚卖水。愿意吃自来水的社员可以到小水房花钱买水,愿意自家院里安装水龙头的可以从这个管道上连接水管,自费安装进院部位。当时自来水公司每吨水收一角二分,按照总表数字向村里收水费,村里每吨加二分的损耗钱,向接通自来水的村民家庭按分表数字收水费。村里小水房卖水的价格是每挑水(每挑2桶,每吨水40桶)一分钱。不愿意花钱买水的还去水井里挑水。

村里在我们钱家胡同地面一米以下铺设了自来水管道,还为各家接水管子预留了三通,并在中部碾道的地方修建了小水房,里面有一个水龙头,村里安排一个社员拿着小水房的门钥匙,早中晚时间,给大家卖水。

开始我家也是花一分钱一挑买水吃。后来有的单职工家庭从工厂找来水暖件,自己买了水表和水管,在家里安装了自来水。因为怕多数人家接通水管后村集体的卖水办法会取消,这年9月,我家也买了一块水表,托我妻兄从金属公司买了四根6米长6分粗的铁管,又经同事李旭东介绍,请棉纺厂工人王守德、王少春、曹向东在我家院内安装了自来水。

我家的自来水管是从大门口东侧连接胡同内的主管道的。院内甬路东侧一米深的水管子沟和院里安装水表和“防冻截门”、“立苗”的防冻井是我家房东和房客利用早晚时间挖的,胡同里的管子沟是当天早晨挖的,水龙头和管箍、弯头等小件是他们从厂里带来的。他们也是帮工,我家只管一顿中午饭。水管子安装完毕试水成功之后,先把胡同的管子沟填埋好了,之后再填埋院里的管子沟。我又找个泥瓦匠师傅,把防冻井用砖砌好(小井里边可以容一个人蹲着干活),井口用水泥抹好,井口上面有用钢筋水泥制作一个井盖子。在“小井”北面用水泥和砖砌一个半人高的“水池子”。所谓水池子,其实就是下部是个底座,上部是一个50厘米长、35厘米宽、20厘米高的水斗。“小井”里伸出的自来水龙头就在水池子上方,可以在水池子里洗衣服,也可以用水桶或脸盆接水。水池子东下角有一个出水口,斗里的水直接流进旁边菜畦的垄沟里。洗衣服的肥皂水泼在院子的土地面上,涮衣服的比较清的才流进菜畦里。从1982年9月18日起,我家就不再挑水吃了。

那时县里只在老城区各村铺设了自来水的供水管道,还没有在城内四条大街以外的其它街道下面开挖排除污水的下水道,各家各户的生活污水还是要在自己家中处理。而且各家的自来水都是按照水表收费的,大家用水比较节约,从家庭用水的用途看与过去从井里挑水一样,还是只限于饮用、做饭和洗涤。我家院子里的管道是六分粗的铁管,水表和立苗(竖管)是四分粗的,水龙头的压力大,水流很冲,一桶水很快就接满了。院里有了自来水,家庭用水方便多了,大家都很高兴。到1983年,城内村民各家都接通自来水了管子了,村里卖水的小水房也取消了。

更可喜的是,1984年,我们西北隅老城墙外村民区也用上了自己村里打机井建水塔给大家安装的自来水。城外的村民吃的水是村里自己机井的水,不收水费,各家也没有水表。可老城墙里的居民区用的是自来水公司的水,各家都是按照水表收水费的,虽然说每吨水才一角四分钱,城里的村民也不愿意啊。于是村委会决定,本村人一概不收水费了,只对各家的房客和街面的店铺收水费。当时自来水公司有规定,没有安装水表的非农业居民家庭按照人口每人每月2元的标准收水费(那时有些职工家属的公租房也不是每户一个水表,有的职工家属房内还没有卫生间,需要到公共厕所去大小便),生产经营的企事业单位按照“商业用水”的价格标准用水表收水费。这样一来,老城里各户村民院内的水表也不查表了,村委会派人向各家房客——包括在老城墙外用本村水机井水的各家房客和街面的店铺收水费,用这些水费为老城墙里居民区的总水表向自来水公司交水费。

这时县城里已经修建了不少职工家属住宅小区,但城镇里住房还比较紧张,许多新婚的双职工和部队转业干部都需要在城里的农村村民家里租房暂住,所以,大部分农家都有租房住的房客。我家安装自来水之后,每月是按照水表的数字向村里交水费的,然后再按照人数由房东和房客家一起“均摊”水费。那时我家院内有两户房客,我村社员不收水费后,他们都是按照每月每人2元钱的标准向村里交水费。

我们西北隅村和蓟县县城里的其他村的社员一样,许多男劳力1970年以前去附近的工厂做合同工1972年后转为正式工人,还有些年轻人在1972年后被招工成为正式工人,他们本人是非农业户口了,老婆孩子还是村里的农业户口。这次村里改变收水费的政策后,许多在城里上班的单职工家庭都不收水费,等于非农业户籍的单职工是白吃水,村里也有少数象我这样的双职工家庭,虽然全家都是非农业户口,可男主人是“坐地户”,过去也是村里的农业户口,住的也是村里的农房。所以,村里也让我们这些双职工家庭和社员一样白吃自来水了。

我们西北隅的这些“坐地户”家庭用水不花钱了,这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一些烦恼的事也出现了。主要是自来水管道水流压力不足,家里的水龙头经常无水,这也让人烦恼不断。

因为本村人家庭用水不花钱了,在各家租房住的房客按照人头收水费了,老城里各家的水表也没用了,大家用水就开始“随便”了。过去洗脸是把水倒进脸盆,几个人共用半盆水,刷碗时也是把水从缸里舀进盆里或者小锅里,在盆里或者小锅里刷碗。自来水不要钱了,洗手洗脸、洗衣服、刷锅刷碗都到院内的水池子去用“活水”冲刷了,而且把水龙开的很大,觉得很“痛快”。少数家庭还用自来水浇菜畦,喷洒院子。这时期不少人家拆了旧房建新房,或者把过去的纸窗户换成了玻璃窗。纸窗户是不用擦洗的,玻璃窗需要擦玻璃,有的家就在水龙头上接一根胶皮管子,用自来水冲洗玻璃门窗等。

我家地处钱家胡同坎上,地势比较高,我们胡同的自来水管道是一根一寸粗的铁管,是从县委后面的侯家胡同的自来水公司铺设的三寸粗的管道上引出来,沿着南北方向的四眼井胡同转到钱家胡同的。在这根一寸粗的管道上共有二十多家用水,有的家用的是六分粗的水管,有的家用的是四分粗的水管。位于四眼井胡同东西两侧的用户和钱家胡同西部坎下的两户地势较低,他们几家经常有水。由于我家地势较高,自来水的竖管也比较高,在早中晚大家都用水的时候,我家的水龙头就没有水。好在家里还有水桶和水缸,我们院里的房东和房客就在夜深人静时用水桶从院里的水龙头接水,储存在水桶或水缸内备用。后来,我又买了一个四分水龙头和四分的三通,把院内自来水的竖管截断,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安装一个水龙头,可以用盆子接水。有时上面的水龙头没水,下面的水龙头有水,白天有时也可以出水,这也可以在缸里储备一些水。我家前院也种了几畦菜,也需要用自来水浇灌,白天水管子没水,就在晚上有水时浇灌。

因为自来水压力不足,院内的自来水时断时续,我们和房客又恢复用水缸和水桶来储存水。缸里的水用来洗菜、洗衣服,大水缸放在院内水管子旁边,几家公用。不论房东还是房客,谁有空赶上管道来水,就把水缸接满。各家还用水桶或者餐盆、小锅、大水壶储存凉水,用来做饭和饮用。

1987年我家也拆了旧房翻盖成新式的房屋了,正房的前面是一个大客厅和两个卧室,还有洗漱间和储藏室。后院西北面的屋子是卧室,东北面的屋子是厨房和小餐厅。厨房和洗漱间的上下水道都与外面相通,厨房有水龙头和洗菜盆,洗漱间有水龙头和洗脸盆,还在后面平房顶部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在洗漱间安装了淋浴喷头。

这次还在院子里挖个渗水井,里面填满拆旧房的碎砖头,室内洗漱和洗澡的污水和院内自来水管子下面的水池子里的污水可以流进渗水井。因为当时县城里的下水道不多,各村里街道没有下水道,各家的厕所都是旱厕。所以,我家新房室内的洗澡间不是厕所。

我家正房室内的水龙头位置更高了,管道里白天经常没有水,晚上九点钟以后才有水,也和小孩尿尿似的,水流很小。尤其是太阳能热水器在后面的平房顶上,靠自来水的压力根本上不去水。于是我家就在洗漱间的水管子下部安装了水泵,在洗漱间的墙壁上架设两个白铁制作的扁水桶(每个桶能储存200斤水),洗澡间的水龙头有水时,可以用水泵往扁水桶内灌水,而屋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则需要夜间十一时以后,水管子里的水流大了,才能用水泵向上加水。由于储水桶的压力不大,洗漱间里只能用太阳能热水器在夏季淋浴。冬季淋浴使用的电热水器是用“凉水顶热水”的,我家的自来水管道压力不够,也无法使用电热水器,冬季只能花钱到公共浴池去洗浴。

家里有了储水桶和太阳能淋浴器之后,刷锅、刷碗、洗菜、洗衣服也可以用“活水”冲洗了,这比过去就费水多了,而且新房都是玻璃门窗了,平时擦洗窗户玻璃也费水了。

因为有时水压不足,院内和室内的水龙头有时打开了也不出水,就把水盆或水壶放在水池子里等待接水,接水的人就干别的去了。其他人家都不用水了,我家院里或室内开启的水龙头就自动出水了,把水盆或水壶灌满了,因接水的人不在现场而没有及时关闭,多余的水也流进下水道了,这也是一种无奈的浪费。

厨房和洗漱间有了自来水,家庭用水“痛快”了,这是便利的方面,但因主管道水压不足,需要自家安装水泵和储水桶,增加了电费和购买及定期更换水泵和储水桶的开支,这也是令人烦恼的事。这种情况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其他人家也要用水泵往储水罐里加水。

1990年前后,县里在老城区内的主要街道铺设了地下排污水管道。我们西北隅老城里这片的文庙胡同(文安街)、四眼井胡同、侯家胡同、石门坎胡同都在地面一米以下铺设了排污水的水泥管道。这四条胡同两侧的许多人家都在自家院内或者新盖的房屋室内铺设了小下水道,与街道上的大下水道相连通,不少家庭还修建了新式的水冲厕所,直接把粪便冲到街上的大下水道内。这时期城里农家盖房还是把厕所修建在临街的小倒房(厨房、库房和卫生间)里,所谓的水冲厕所就是用水泥抹的连通下水道的斜坡茅坑,里边的粪便可以随时用水冲走。因为农家厕所冬季没有供暖设备,不能安装楼房卫生间使用的坐便马桶和蹲便瓷盆,坐便马桶和蹲便瓷盆都有长期存水的“水封”,可以防止下水道里的臭气返上来。而农家的水冲厕所冬天会结冰,只能使用后用水桶或水盆随时冲洗,但是难免下水道里的气味返上来。

1994年秋后,我家新建了五间东厢房,1995年春季装修好了出租给三户人家居住,加上西厢房的三户人家,六户人家共用院内的一个水管子,而且还经常无水,自然显得有些“憋气”。

以前院内种菜,旱厕里的粪便可以晒干后做肥料,院里盖了东厢房,房租的收益高于种植蔬菜了,厕所的粪便没用了。于是,1996年我在院里南侧新建了五间倒房,当做门房和库房,还在西面一间修建了男女两个水冲厕所,在厕所内放置两个小水缸和小水桶,便于随时用水冲走粪便。在厕所外面修建了一个涮墩布用的水池子,旁边安装了一个水龙头,涮墩布、刷锅、刷碗、洗菜、洗衣服的污水流进厕所内。因为我家距离西面四眼井胡同的下水道主管道25米远,我用的6寸的缸管(炻器)较细,怕粪便淤堵,就在厕所外面的街道北侧修建了一个一米宽、二米长、一米半深的水泥化粪池,污水流进西面的下水道,污泥沉积在池子下部,每隔二三年就雇西南隅崔福田的掏粪毛驴车清理一次。一年后我家西侧路南的王家盖新房,也在房后边的街道南侧砌了一个化粪池,把他家的下水道横穿胡同,连接在我家的六寸缸管上了(他家说给点钱,我家没收)。

后来我们钱家胡同的十多户人家,都是几家合伙开挖了下水道,铺设了六寸粗或者一尺粗的缸管。西半部的贾、王、朱、李等六七户人家分别合作向西挖了两条下水管道,连通四眼井胡同的下水道主管道;东半部的田、于、王等四户人家联合向东挖了一条下水管道,连通北大街的下水道主管道;南部的刘、崔、张、王、叶等十多户人家分别合作向北或者向东南挖了下水道,分别连通北面的钱家胡同和南面的侯家胡同的下水道主管道。

因为我家前院东厢房地板下的污水渗井使用20年了,大概是里面的废砖头含水饱和了,造成屋子里地面和墙壁潮湿,2007年3月,我又买了一些铺设下水道的PVC塑料管子,把正房洗漱间的下水道与前面水冲厕所的化粪池接通了,院内的污水渗井作废了。我又在正房洗漱间(内有暖气)安装了“坐便器”,洗漱间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卫生间”了。这样一来,家庭用水的数量更多了。

到2013年前后,上级给了一笔钱,城内各村的小胡同也都开挖了下水道,我们钱家胡同也就把街道中部各家铺设的下水道作废了,变成村里铺设的一尺多粗的白色PVC塑料下水管道,两端与县里铺设的北大街和四眼井胡同的排污水主管道相连通,各家原来的细缸管都连接到新的下水管道内。因王家横穿胡同的下水道妨碍新管道,就给切断顺便连接新管道了。我家的下水道缸管铺设在原来的北墙根下面(西院盖房多占一块街道,有一段缸管被西院盖新房压在房下),没妨碍村里的粗塑料下水道,也没变更,还继续使用。

把旱厕改成水冲厕所是件喜悦的事,可我家的化粪池偶尔出水口堵塞,污水外溢,需要清理也是件麻烦事。

再有的烦恼就是个别家庭不自觉,因为用水不花钱,又有了下水道,就敞开水龙头而“长流水”,造成我家水管子经常无水,也是很气人烦人的。

自来水管子“长流水”的家庭有如下表现:

一是没有水龙头:个别人家只在院子里的下水道口旁边安装了一个四分粗或者六分粗的自来水的出水铁管,在铁管下面接一节胶皮管子,但是没有水龙头。他们刷锅刷碗、洗衣服、洗菜用水时就在下水道口进行。不用水时本来可以把胶皮管子对折后用铁丝捆住,村干部来检查时他们就用这个方法“关水”,用水时打开捆绑胶皮管的铁丝,胶皮管伸展开,水就出来了。有时他们懒得费事,也怕经常对折胶皮管造成损坏,不用水时就任凭管里的水就流进下水道。因为长流水的水管子冬天也不冻冰,所以就长年如此“长流水”。我曾经发现附近的三户人家有这种“长流水”的现象,我质问他们为何不安装水龙头,他们说买不起水龙头。为此,我曾经白送给他们一个六分水龙头,两个四分水龙头。其中一家用上了我给的水龙头,另外两家给了他们也没用上,还是长流水。

二是打开水龙头故意长流水:有的家把厕所的水龙头打开长流水,为的是消除便池里的臭味;有的家夏季打开水龙头往院子里的水泥地面长流水,为了冲凉降温;还有个退休老工人因对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不满,因企业职工不如机关和事业单位的退休金高而发泄,经常故意打开水龙头往下水道里长流水,问他为何不关水,他说“忘记了”。

三是冬季为了防冻的长流水:按照要求,院子里的自来水出水管要竖立在防冻井内,冬季不再使用水龙头控制出水,而是是要在防冻井里安装防冻截门。

自来水管道用的截门有两种,一种是止水阀上下滑动的旋转截门,顺时针旋转手柄轮,截门下滑就逐渐关闭,逆时针旋转手柄轮,截门上提逐渐开启。另一种是“扳手”截门,也称球形阀门,把截门的扳手转动90度,就是关闭,再转回90度就是开启。街道上或者院子里的自来水出水口防冻井内,大多使用“扳手”截门,需要站在地面上,用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卡口扭动防冻井里截门上的扳手,还要在横管上的截门与竖管的出水口之间的三通处,安装一个带槽沟的泄水堵丝。关闭截门后,竖管里的存水从堵丝的槽沟里流出来,使竖立出水管成为无水的空管,这样就不会冻冰了。

这样的防冻截门需要在冬季到来和冬季结束时更换扳手长柄和泄水堵丝,比较麻烦,而且防冻截门寿命有限,几年更换一次,也很麻烦。有的家庭为了避免麻烦就不再使用防冻截门了,而是开着水龙头细水长流,这样的水龙头冬天也不结冰了。

那时的双休日白天,我见院内水龙头无水,就到上游的邻居家去查看,发现了个别人家长流水的现象。发现开着水龙头长流水的,我就给关闭水龙头,胶皮管长流水的我就把胶皮管子对折起来捆绑好。这样我家院里的水管子就出水了,因为他们的长流水影响了我家的用水,我这样做他们也能理解,我并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少数家庭自来水管子“长流水”的浪费现象,村干部也发现了,他们提出批评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在1997村委会换届后,新干部采取了限水措施,在各胡同的主管道上安装截门,每天早晨七点至晚上七点的时间,开启截门放水,夜里时间关闭截门断水。村里安排了专门的“管水员”,每月300元工资,负责早晚开启和关闭截门。这样,长流水的管道就少流失一部分了。

我家地势高,只要晚上一停水,院内水管子的水就“倒流”回去了,两个管子就空了。院里的两个水龙头,白天出水时断时续,难免水桶或水壶接满后溢出流进下水道的现象。在开始那几年的冬季我家都使用了防冻截门,村里采取限水措施后,晚上水管子空了,不必担心被冻冰了,我们院内水管子的防冻截门作用不大了,也就不用了。于是,我家院里的两个水龙头,也就改为冬季白天时断时续的“细水长流”,晚上无水不会冻冰了。

村里采取限水措施后,只是减少了一部分浪费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主管道内水的压力不足问题,我家正房室内的两个水龙头还是经常没水。过去可以在夜间十点钟以后用水泵往储水桶和屋顶太阳能热水器里加水,限水措施后只能利用白天加水了。有时白天只是院内的水龙头时断时续的出水,可以用盆子或大壶接水供做饭和饮用。我家院内房东和房客最多时达到过七户人家,有的老人和看小孩的妇女不上班,白天在家呆着,就把水壶放在打开的水龙头下“等水”,发现来水了,就把自己家和别人家的大水壶都给接满水。她们还负责往公用的水缸里加水。在中午和晚上停水前,有的人发现水笼头出水了,也会高兴的大声喊叫:“来水了,快接水来啊”。听说来水了,有的人吃半截饭,也会放下碗筷提着大壶出去接水。

由于村里控制用水时间,我家正房不能在夜间使用水泵给储水桶和太阳能热水器加水了,只能在双休日白天利用室内水龙头有水的短暂时机,为储水桶和太阳能热水器加水了。两个储水桶和一个太阳能桶加满后大约可用六七天,就怕某个双休日没空加水,等到下一周的晚上想洗澡或者洗衣服就没水可用了。记得在2003年夏季,一个周六的晚上,我儿子、儿媳从北京回来休假时,因白天没有机会加水,储水桶里和太阳能热水器里存水不多,他们洗衣服时还没洗完就没水了,因为室内室外的自来水管道都没水,室内储水桶和屋顶太阳能热水器里都没水了,洗衣服只好中途停止,也觉得特别憋气。

由于老城区内用水量大增,虽然村里采取了限水措施,夜间停止供水,从租房的房客家中收来的水费还是不够为城里民宅交水费了。

根据县自来水公司的规定,每吨水的价格逐渐提高,没有安装水表的城镇居民家庭,每人每月缴纳水费的数额也不断增加,从每人每月2元增至3元,又增至5元,再增至8元,后来增到10元。村里也按照这个数额向各家的房客收水费,村里组织二三个人,每个月到各家各户去收水费。开始那几年城里城外收的水费还勉强可以为城里这片的住户向自来水公司交水费,后来因为有些房东借机对房客房租费和水费一起收,而且收到水费不交给村委会。村干部想朝这些房东索要他家房客交的水费,不但要不来,还被房东讽刺挖苦一阵子,说什么西北隅的村干部无能、废物,城里的其他村的社员不但家庭用水不花钱,而且每年发放的养老金和过节费都比西北隅多,闹的村干部也无可奈何。

因为蓟县城内的四个村都有些集体所有制的房地产经济收入,每年都给具有本村农村户籍的村民发放福利资金。其他村也的确是家庭用水不花钱,时间也不受限制,而且社员的福利也比西北隅多。2020年时西南隅村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一千元养老金,春节时全村按照户口每人二千元“过节费”。东南隅村老人每人每月三百元养老金,过春节时全村每人五百元过节费。东北隅村老人每人每月二百元养老金,过春节全村每人五百元过节费。我们西北隅老年人每人每年才一千二百元养老金,全村每人三百元过节费。在2017年西北隅村委会换届之前,村里给老年人每人每年八百元养老金,春节时全村每人二百元过节费,在城里的四个村中是最低的。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因西北隅村集体收入少,村干部才对每年向自来水公司缴纳的巨额水费大伤脑筋。对于老城区内有些人家自来水供水不足,经常断水的问题,村委会也进行了分析,认为一是因为村里的主管道较细,二是因为有的家庭不及时关闭水龙头,造成浪费。于是就决定更新加粗主管道,并为各家安装水表,按照本村户口分配免费用水的数量,超过定量的户要缴纳水费。

2013年前后用上级的拨款铺设个小胡同的下水管道那次施工中,西北隅村也在老城区的小胡同地下挖沟时,顺便安装了一寸半粗的PVC的自来水管子,并且在各家自来水管道靠近院墙的部位挖一个一米多深、用砖砌好的防冻井,把水表放置在防冻井里,同时安装一个截门,用来控制自己家的用水,村里统一制作了防冻井的钢筋水泥井盖。这样,哪家需要维修自家的自来水管子,就可以随时关闭自家防冻井内的截门,不影响其他家庭用水。以前各家的自来水管都是挖开胡同的路面,与村里的主管道连接好,之后把接头处用土填埋。哪家需要更换水龙头时,就要求村里控制主管道截门的管水员把总截门关闭,致使这一片的各家都停水。这次村里给各家砌了防冻井,安装了分户的截门,各家再更换水龙头就方便多了。这些水表和水管子是本村花钱买的还是上级拨款买的,我们老百姓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次的水管和水表是“白花钱”了,一直也没有使用。有人说是这些PVC水管只能在室内使用,不能埋在地下,也有人说这些旧式水表形同虚设,只能记录用水数量,不能控制不交水费的人家。总之是这次县里花钱铺设的下水管道有用了,村里顺便安装的自来水管道没用上。

2015年前后,自来水公司对老城区的自来水管道进行了更新换代,据说老管道使用30多年了,有生锈损坏渗水露水现象。也不知道这次主管道更新是否加粗了,还是把渗水漏水问题解决了,只觉得自从这次县里的主管道更新以后,我们钱家胡同的自来水压力变大了,白天院子里的两个水龙头长期有水了。由于还是难免有的人家“长流水”,我家正房室内的水龙头还是压力不大,院内用水时,室内就没水,院内水龙头关闭了,屋内水龙头就有些水了,但水流不大,还需要用水泵往储水桶和太阳能热水器里加水。因为村里还是夜间停水,也不知道夜里的水压怎么样。

总的看,1982年至2017年期间,我家安装了自来水之后,虽然家庭用水便方便了,省力气、没有风险了,却也因供水设备简陋,人们觉悟不高,造成限水、停水而带来不少的操心和烦恼。



第三曲:正常供水后的平淡与轻松

2017年村委会换届后,新领导班子为了满足群众要求,取消了限水措施,我们老城区内的民宅不分昼夜都有水了,我家室内水龙头的水压力大些了,平时不用水泵也可以给卫生间的储水桶加水了。但是压力还不太大,为房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加水,还需要在晚上十一点钟以后,才能不用水泵,而自动加水。加水时,还需要经常触摸太阳能淋浴器管道的温度,管道“凉”时证明冷水向上流,管道热时说明桶里的热水往下流。有时往上加了一会儿冷水,桶里的热水又“倒流”下来了,就赶紧关闭截门,等室内水龙头的水流大了在继续往屋顶上的桶里加水。

2016年蓟县升格为蓟州区以后,国家增加了城市建设拨款,老城区内大小胡同里的上下水管道都进行了升级改造,过去村里花钱铺设的下水道和自来水管子,都由水务局负责更新了。

2020年夏季,我们钱家胡同也更换了新的自来水管道和下水道,这次自来水管子用的既不是铁管也不是PVC管子,而是一种一寸多粗的可弯曲的新型复合材料管子,下水道管子也是一种类似胶皮管的新材料。这次改造下水道顺便修整街道,各家墙外的化粪池也都取消了,我家和路南王家的化粪池都给填平了,全胡同都是水泥路面了。我家的下水道直接连通胡同内的排污水主管道了,这也免去了担心自家的细缸管下水道堵塞和化粪池清污的烦恼事。

在这次上下水道升级改造中,我们西北隅村也乘机给各家安装了新型的电子磁卡水表。自2020年10月起,每户发一个购水卡,农业户口的村民每人每月免费供应3吨水,非农业户籍的“坐地户”,每人每月免费供应1吨水,以年度计算,用完后按照每吨水四元九角五分的价格自费购买。有租房居住的房客的家庭,由房东向房客收水费,标准自定。房东家的免费用水定量用完后,再去村里购买。开始安装的磁卡水表上是带着一吨水的(免费),用完后如果不刷卡,就真的没水了。这一下大家才重视节约用水了,哪家也不敢“长流水”了。有的家关闭水龙头后,却发现水表在转动“走字”,水暖工说是地下深埋的铁管锈蚀造成管道漏水,于是这家就自己花钱买料、雇工重新挖沟,更换新的自来水管道。这样一来,旧管道渗水漏水的现象也没有了,管道里水的压力更大了,我家正房屋顶的太阳能热水器,白天也可以自动加水了。

2021年10月,根据村民的要求,西北隅村委会又决定给本村农业人口每人每月5吨免费水,非农业户口的“坐地户”每人每月2吨免费水。按照这个标准,普通的家庭生活用水全部够用了,这样大家都很高兴。自来水公司是按照老城墙内居民区的实际用水数量收水费的,各家的免费用水定量只是个虚数,目的是避免用水的浪费,实际上不会开支那么多的水费。

由于国家出钱为各村的小胡同更换了新的自来水管道与排污水管道,西北隅村委会又免费给各家安装了磁卡水表,大家都自觉节约用水了,我们钱家胡同的自来水压力大大增加,不但院里和屋里的水龙头长期有水,而且房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也能自动加水了,再也不用水泵加水了,我家也把水泵拆除了。

2022年4月,西北隅村委会又投资购置了高压水泵,把老城墙内居民区的自来水管道连接到城外居民区的机井和水塔处,用高压水泵为老城墙内居民区供水了,不再使用县自来水公司的自来水了,这就使村里减少了一大笔交给自来水公司的水费钱。省下的这些水费钱,可以抵顶免费给大家安装的磁卡水表的钱了。由于村里不需要再为老城墙内居民区的人们从自来水公司买水用了,也可以保证今后全村人长期免费用水了。

现在我家的生活用水已经很正常了,再也不会因断水而烦恼了,对用水的感觉也就平淡而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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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蓟州孟凡生原创)